奶奶就哦了一聲.牽掛著的心,就又放回到了肚子裡。
有一位多嘴,就亂插言:董家敗在了許家手裡。
董家是勝是敗,這對於年輕的奶奶來說,她已經不關心了。閨女是孃家的一盆水,潑出去,就是人家的人了。既然成了許家的媳婦,誰贏誰輸,反正名譽沒有流到外人府上。
奶奶踏過一遛紅氈,就去拜天地.這對於奶奶來說,她心上既憂又喜。做了媳婦,那就是上要孝敬公婆,下要伺候好自己的男人。從今天,她就不再是董家那個撒起嬌來說笑就笑,說哭就哭的千斤小姐了。
隨著聲聲嗩吶的吹奏,喜拜天地、百鳥朝鳳,讓吹鼓手們鳴奏得是如醉如痴。
這時奶奶心裡緊張,就聽司儀喊了一聲:新郎新娘,上拜天地——。
一個寬大的紅蓋頭,奶奶搖了搖頭,多想一把將它拽下來,瞪起大眼,好好瞧瞧鋪天蓋地的紅色世界。要說心急,不入進洞房,誰知他長得啥模樣?
在臉沒開啟之前,她唯一敏感的就是耳朵,不能看只能聽.靠聽,才能清楚這個睜著一雙大眼無法看到的世界。
等了好半天.才聽有人上來氣喘吁吁地傳話:老爺,少爺不見了!
一說少爺不見了,大婚天地堂前,那還了得?一圈人就亂嗆嗆,個個七嘴八舌。
關鍵關鍵地時刻,一家人急得跺腳地跺腳,搓手地搓手,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爺爺倒輕鬆,他無所謂得偷藏在四太奶奶的大衣櫃裡,睡起了大覺。
他的夢做的還很甜,左手拉著鳳竹,右手舉著鮮紅鮮紅的糖葫蘆,就趕著場子去看戲。到戲臺下一瞧,一男一女正演著《梁山伯與祝英臺》……
一家人無論誰慌亂手腳,主人不能亂。太爺躺在椅子裡,一袋煙接著一袋煙往下抽。他品算,這個國山能跑哪去?跑街上!就他那一身新郎的行頭,到哪都招風惹眼。在府上!一進院子都不多,也就一雙喜字形構成的四四一十六座樓。可樓上樓下的房屋多,多到就是派十個人去找,不尋到日頭落,怎麼能挨屋翻一遍?
尋思著,急得直想上房揭瓦的太奶,她怎麼能坐得住?就吩咐喜貴等一幫人:管她大太奶、二太奶的院子,給我去挨著找!
這話一說出口,攪舌頭的幾個太奶就一肚子牢騷。咋意思呀!你的寶貝兒子結婚,一個大活人沒能看住,倒賴上我們了,哼!誰也沒有把他藏起來。
唯一喜貴有主意,趴在太奶的耳環下,吹了句口風:我想,鳳竹能知道。
嗯!太奶拍了一下大腿:這事我咋就沒想到!喜貴尋思地對呀,少爺一天被鳳竹勾去了魂,迷得弄不明白什麼是使喚的丫環,什麼是門當戶對的媳婦了。咋琢磨,這個鳳竹的膽也夠大了,跪拜天地的時候,她都敢把新郎給藏起來,那還了得!她暴跳如雷地抬著手指:去,把那個臭丫環給我叫來!
喜貴自然不敢怠慢,一連應了好幾句:是、是、是.就一遛小跑,去了後邊的院子……
站在一旁的四太奶,早就看不過眼了。撂了句風涼話:多虧少爺去鳳竹那了,要是去了我們姐妹誰的院落,還說不清了.
四太奶一插話,太奶只顧在肚子裡生悶氣,沒有心思去接話茬。太爺聽不下去了,菸袋鍋子往桌上一拍,長吁短嘆地哼了一聲,就扭頭去安慰董家的客人。
風俗習慣,孃家人難伺候.特別是大婚這一天。送客的人總是挑毛病,怎麼了!我們府上養了十六個春夏秋冬的閨女,不說她吃穿花多少銀子,就說一把屎一把尿養活這麼大,說娶,套上馬車就拉走了。成親這一天,再不好好款待款待孃家的人,養閨女,不全是賠本買賣!
太爺折手一瞧日頭,快偏西了,中午的婚席怎麼也不能變成晚宴。就手一擺:拜天地就免了,開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