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侍衛緊張道:“陵公子,咱們還是去尋尋郡主吧!若是郡主當真丟了,我們的腦袋……”
“不許去!”宋陵斷喝,倒驚得他們生生往後退了一步,不明白素來溫潤的陵公子,為何這般大動肝火。
宋陵坐在客棧裡,明明已到了入睡的時候,他卻如凝固般坐在桌邊紋絲不動。他總覺得這客棧今日如此冷清,少了分熱鬧,少了分溫暖,讓他身心俱涼,不由自主想起母親握著自己的冰冷的雙手。
這樣呆呆地坐上了一炷香時間,宋陵恍然醒悟,自己是在等著什麼。他在等什麼?那襲破門而入,裙裾翻舞的紫羅裙?那張率真純潔,明媚燦爛的笑臉?還是那聲軟軟甜甜,帶著百般撒嬌意味的“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
她就是這樣叫著他長大的。兒時他厭惡她毫無忌憚又親熱直接的叫法,常常氣得皺眉頭,恨恨道:“我不是你哥哥!我不是你母親的兒子!”
年幼的宋元聽得似懂非懂,仍帶著嬰兒肥的臉上滿是困惑,咿咿呀呀地問:“為什麼?”
他氣急:“哪來的為什麼!”
宋元歪著小腦袋琢磨了一會兒,正當宋陵以為她受了教訓時,她卻喜笑顏開道:“哥哥就是哥哥,不是母親的兒子也是元兒的哥哥,只要元兒喜歡,就是元兒的哥哥!”宋陵無言以對,只能將這歸功於她打小習武,面對挫折早有了百折不撓的決心。
宋元雖有一副“俠義心腸”,但每每在一碗棕黑的藥水前被打回原形,一哭二鬧三上吊無一不用,甚至抽出月影架在自己脖子上吆喝:“誰逼我喝藥,我就不活了!”
宋陵覺得,很好笑,但也很可愛。明明這才是一個小女孩該有的模樣。但其他人可不這麼認為,吳國府上上下下能為這句話亂成一鍋粥,一大群僕人奴婢站著都手足無措,就連林夫人的賬,宋元都不買。
此時唯有宋陵能安撫住小宋元。他一面吩咐往藥里加些砂糖,一面細心又耐心地哄著宋元,逗她發笑,然後趁其不備,把一碗藥都給她灌下去,又趕忙塞給她一塊糖。他仍然清晰地記得,宋元那雙圓溜溜的眼睛,因為被他趁機灌藥而怒得瞪更圓了。
她憋著嘴,總埋怨他:“就哥哥最討厭。”
宋陵笑笑,不作答。過了半晌,她又哼哼地說:“就哥哥對我好。”
他疑心是自己聽錯了,問道:“什麼?”
宋元又哼哼唧唧:“沒什麼,我什麼都沒說!”宋陵這才會心一笑。
……
宋陵細細回想起這十六年來的一切,畫面交織,喜怒難辨,他被噩夢糾纏了整整十年!十年!可他累的時候、傷心的時候、悲傷的時候,陪在他身邊的,是宋元,而不是母親!他做錯了事的時候,父親責罵他,為他說情的,是宋元,也不是母親!他得了父親的表揚時,比他更高興的,是宋元,仍然不是母親!
宋陵茅塞頓開,“騰”地站起身來,為什麼要為了一個只與他相與六年,卻留給他十年惶恐的人,去傷害一個無辜的,與自己朝夕相處十年,深愛自己的人?!
他胸口洶湧著悔恨,將木桌狠狠一踹,從房間衝了出去。
豈料,幾個侍衛早已尋到了宋元。宋陵瞧著本應該在將軍府的少年將軍葉思成,一顆心落入了谷底。他竟然這樣傻,真以為林夫人放心宋元跟著他去?葉思成對他不冷不熱地行了個禮,冷淡道:“陵公子。”
宋陵皮笑肉不笑:“真巧,葉將軍也在這兒?”
葉思成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