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鮮卑同族的權貴也蔑視他們。
言歸正傳,胡二迢、丘芒越罵越難聽,直到互揭出對方喜歡奚驕時,崔管事來了,這場爭鬥結束。
來得真是時候。
陛下為推行漢化政策,早就嚴禁鮮卑同姓、更不許帝室諸族相互通婚,胡二迢她們公然宣揚喜歡奚驕,除了違反人倫,還證明類似之事在“八部”學館裡不是個例。
“不公平啊。”尉窈坐回書案前輕語。
身在崔學館,她自然又想起四十餘年前東郡公崔浩犯的國史之罪。那些和東郡公深有矛盾的鮮卑權貴,狀告東郡公的理由之一,便是他把鮮卑部落婚嫁的人倫陋習,刻在矗立於大道邊的“國史碑”上,令鮮卑族受盡世人嘲諷。
當時是世祖在位,由此判崔浩“門房之誅”的酷刑,連姻親也盡被夷族。可是數十年後,崔浩直書的鮮卑陋習依然沒有斷絕,且是宗室權貴的後人知而違反!
怎不諷刺?
今晚天早黑,幸而雨沒再下。尉窈來到灶屋,看見昨晚給她送晚食的婢女在抱柴,對方跟在她後頭,小心翼翼道:“院裡總共五位女公子,從不過來,都是婢子去送食。”
尉窈全當這婢女自言自語,回屋繼續整理給高小娘子的筆記,她不確定高婁會不會著急返鄉明天就來,因此寫到了下半夜才吹燭休息。
離她仄居之地最遠的一間屋是管事住的地方,換了屋主後,無用的擺設全被搬走,如今大半空間是書籍,除此之外有個小火盆,被當成柴燒的是各學童住舍扔掉的廢紙、廢簡。
如此晚了,崔管事還在看書,人是桑榆蒼容,牆上影子芝蘭挺拔,人、影猶如隔著數十年光陰的兩個人。
侍候他起居的僮僕叫峨峋,和朝夕一前一後進來。
叫“朝夕”者,便是傍晚時尉窈沒搭話的那個婢女,她稟道:“回管事,學童住舍全已熄燭,仍是尉女郎住舍熄燭最晚。尉女郎來領晚食的時候,婢子按吩咐把話告訴她了,尉女郎沒理睬婢子。”
“讓她對你面熟就行了,往後她不找你,你別擾她。”
“婢子明白。”
峨峋見管事不再看朝夕,知道沒有事了,帶她離開。峨峋再進來時,把外頭的蘭草抱進屋,很是欣喜:“換了土果然越長越好了。”
崔管事目光仍在書上,說道:“我也只能幫著換土,最主要的,還得蘭株自身茁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