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集市上遇到的偷兒,此刻氣息全無,躺在一張破舊的草蓆上,渾身破爛瘦弱,不見半兩肉。
花濃忙衝上前,大聲喊:“你們胡說,我就輕輕踢了他幾下,怎麼就踢死了?”
“大夫說肋骨都被你們踢斷了!”為首的中年人,抖著手,眼睛只盯著夏若竹:“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小安這孩子,只是餓極了,才順走你們錢袋,你們卻直接打死人,不會想不認賬吧?”
夏若竹總算明白心中的不安感緣於哪般,她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少年,心中滋味難辨,吩咐門房:“去請大夫。”
“不用了。”中年漢子大叫,伸手從人群中拽出一個鬚髮皆白揹著藥箱的老叟:“他就是大夫。”
老叟向夏若竹拱拱手:“這位小姐,人已經死了大半個時辰,救不回來了。”
“二小姐,這可怎麼辦?”門房在身後焦急地道:“派人去內院稟報了,夫人今日頭疼得厲害,起不來床,只能靠二小姐自己拿主意!”
花濃挺直身子:“小姐,您放寬心!人是我踢的,要頂罪也是我來!這位大叔,您怎麼證明人是我打死的?”
“他被打了之後,一直躺在街角未動,街坊看不下去了,才把他送到醫館,大夫一見便搖頭。許多人都看到了!”
夏若竹問花濃:“跟車的婆子呢?不是讓她回去看看的麼?”
花濃搖頭:“奴婢沒見著她。”
這事便有些麻煩。
夏若竹正要開口,花濃突然上前,杵到大漢面前:“你們都是一夥的,誰知道有沒有做偽證?本姑娘只輕輕踢了幾腳,怎麼可能把人踢死了?夏侯府也是你們撒潑的地方?我告訴你們,我們姑娘可是未來的安陽王妃……”
夏若竹越聽越不像話,忍不住輕斥:“住嘴!”
但已經晚了。
人群騷動起來,嗡嗡嗡的議論聲響起。
“王妃就了不起啊?”
“王妃就能當街隨便殺人?”
也不知誰起了個頭,一個雞蛋突然飛出來,扔到夏若竹身後的門柱上,蛋殼破裂,黃白之物亂飛。
更多的東西撲面而來。
“小姐,您快進去!”花濃一把抓住夏若竹,將她往門內推:“這裡我來處理!”
她處理?把事情越鬧越大嗎?
夏若竹心中冷嗤,一偏頭,躲過一道疾馳而來的白菜葉,突然抬手,大門口掛著的大紅燈籠掉到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都住手!”
語聲並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眾人動作忽停,視線落在地上巨大的紅燈籠上,目光驚疑不定。
“這件事,和我是不是王妃沒關係。”夏若竹直視中年男人的眼睛:“人命關天的大事,豈是你一句話便能定罪?刑部斷案,尚要人證齊全。先弄清真相。你們放心,若是我們的責任,我絕不推脫。”
中年漢子叫道:“要弄清什麼?證據確鑿……”
“不是我不相信你。”夏若竹表情平靜:“但一派之言實在讓人難以信服。”
她轉頭看向花濃:“拿我的帖子,去太醫院請施大夫。”
花濃不願走:“小姐,您一個人在這,奴婢不放心。人是奴婢踢的,有什麼罪,讓奴婢認就是……”
夏若竹突然抬頭,定定看著她,眼中意味難明,花濃心中一驚,話卡在嗓子眼:“小姐?”
“你忠心,這很好。”夏若竹唇角勾了勾,花濃提起的心總算落回實處。
“但你是我的丫鬟,你有罪,就是我有罪。快去!”
花濃只好不情願地走了。
一群人等在門口。
夏若竹吩咐門房:“去搬凳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