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虢子向觪問起路上的狀況,又討論起各國澇情。我在下首靜靜地聽,姝坐在虢子身邊,一言不發,姿態溫良賢淑。偶爾,兩人目光相遇,姝的唇邊微笑不變,淡淡地望了過去。
一場談話賓主盡歡,虢子興致很高,熱情地招待我們用膳,吩咐寺人務必細緻地照料起居。
“姮定是好奇今日為何至此。”姝不緊不慢地說。膳後,虢子說我難得來,姊妹間一定有許多話要說,便讓寺人送我和姝到她的宮裡坐。
侍從盡數遣走,剩下兩人面對面地坐在榻上,再無掩飾。
“自然是姊姊之意。”我說。
“不是。”姝看著我,緩緩浮起一絲笑:“姮或許不信,今日之事乃國君所為,我也是今日才知曉。”
“哦?”我微微一訝。
姝倚在几上,撫著已經渾圓的肚子,緩緩地說:“幾日前我兄長遣使來探望,說起太子往衛之事,其時國君在側,便給他得知了。”說著,她忽而一笑:“我媵來時,國君曾問隨行的大夫,杞國待我如何。姮猜那大夫如何回答?”
我看著她。
姝說:“那大夫答道,君主姝雖為庶出,卻深得國君夫人喜愛,地位與嫡女別無二致。”她笑了起來:“‘別無二致’,姮,多有趣!”
我勾勾唇角:“的確有趣。”
姝緩緩嘆下一口氣,道:“國君信了,在他看來,既‘深得國君夫人喜愛,地位與嫡女別無二致’,我定是與爾等相處甚佳,知曉你與太子往衛,便使人去邀了來……呵呵,”她輕輕地笑:“我那夫君竟單純至此!”
我知道她的意思,不動聲色:“姊姊有夫如此,當是大幸。”
“大幸?”姝看著我,仍是笑:“確是大幸。國君第一次見到我時,旁人提醒了三聲他才移開眼睛。此後日日不離,便是我有了身孕後搬入這宮室,他也仍與我同房。只是,姮謂之為幸,可知我當初的艱難?”她的笑意漸漸凝住:“我來不過一月,眾婦便開始處處詆譭,可她們越是如此,我就越是牢牢抓著國君不放。”姝盯著我,笑容消去:“我不會像母親,風光了十幾年,卻還要受那被髮跣足之辱!”
她語氣急促,目光不掩凌厲,與在杞國時相比,絲毫未改。
我深深地吸氣:“姊姊想說什麼?”
“想說什麼?”姝笑了笑,將手重新撫在小腹上,神色放緩:“姮,如今的一切,皆是我應得的,上天虧了我十數年,總該給些補償。而過去的事,”她聲音甜美:“我也必不忘卻。”
話音落去,一室靜謐。說到這個程度,姝已經把對我的所有厭惡都挑明瞭,沒有任何餘地。
這個地方也再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姊姊,”我注視著她,聲音平靜:“該解釋的,我以前都解釋過,如今姊姊仍有恨,姮也無能為力。只是,姊姊,人對於出身永遠無法決擇,姮對姊姊從無惡意,如今聽到這番話也是坦然;而姊姊卻要常常記褂心間,長此以往,不知誰人更屈些?”
姝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我也不再說話,徑自走出宮室。
留宿一夜之後,我和觪踏上往祭的道路,虢子熱情依舊,親自將我們送出國境。
“昨日姝與姮說了什麼?” 路上,觪問。
我笑笑,道:“說了該說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姝對我的恨由來已久,是無法用道理挽救的了,希望那番歪理能讓她想通。
過河很順利,車行幾日,經過庸、凡、共,衛國廣闊的原野出現在眼前。
路上經過一片農田時,觪特地要我下車,和我一起走過去看散父的水渠。如觪所言,那些渠看似簡單,卻頗具章法,坡度和迂迴掌握得很妙,每個隘口都開得合乎規矩,而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