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放內心發抖,但是沒有動,他緊緊盯著那桌上的那兩張長生帖,一邊頭皮發麻,一邊急劇思索,而原本正怡然自得雙手寫字的周殷也是,在看到唐放出現的那一刻他已經慌得就差找個地縫去鑽了,但是他也是先穩住了吃驚,沒有動。
幾個彈指飛快的對峙。
終於,小唐侯的心理素質和不要臉穩勝了一籌,他不退反進,驟然拉開大步朝著周殷走過去。
周殷見他一動,當即撂下毛筆,撐案起身,扯過一張赤金色的蓋子就想兜住桌案。
唐放一個箭步衝上去,頃刻已至周殷眼前,抬手重重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背:「拿開!」
小唐侯:穩住,只要我不慌,局面就在我這裡!
這一巴掌拍得太重了,根本就不該是「孔捷」打「國公」的手法,一下子就把周殷拍懵了,手上一鬆,竟然任由對麵人拿去了遮擋,唐放就此低頭,輕呵了一聲:「果然啊。」
周殷:……
桌案上擺了一堆頗有太常寺風格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墨玉海鏡,星相經卷,刻有混天星圖的銀盤,在這些奢靡的寶光之中,最顯眼的就是中間兩張雪白鬆軟的長生帖,左右字跡各不相同,但正在同步顯形,旁邊還有一張製作扇骨的草稿,墨跡未乾,當真是狡辯不得。
「你,」國公咳了一聲,不確定中還在做最後的掙扎:「你怎麼來了?」
周殷是左利手,少時自己矯正過看似常用右手,其實兩手都會寫字打架拉弓。
唐放也不跟他廢話,自袖口掏了掏,把那第三張窄窄的「殘次帖」抽出來,在他面前用力地抖了抖!
同樣的墨跡,字形小了一些,但內容字型分毫不差,跟他桌案上的如出一轍。
國公喃喃,「……你竟然還有一張。」
說罷抬起目光看著唐放,好像看著眼前這個人讓他很吃力一樣。
安平王沉著一張閻王臉,猝不及防地卸掉了偽裝,「你看我什麼時候做事不留備份了?」
國公眼睫一跳。
這一下兩個人可算是都明白了,為什麼唐放會忽然找過來,為什麼國公長秋宮後不找安平王談心。
唐放氣得肺子發疼,預備發火前環顧四周,確認正事:「霍塔落網了?」
旁邊看著太常寺嚇得整個人險些不會反應了,暗道一聲:「糟了!」
唐放驟然間回頭橫出一眼,直接聽到韓沐在心裡自領的鍋,國公的目光微妙的一轉,原本的否定當即轉成肯定的答覆:「是顏師古截住的。」
晚了!唐放心裡有數地嗤笑一聲,回頭:「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周殷:……
說著,小唐侯猖狂地一俯首,也不管自己的到底是哪一張了,反正也分不清誰是誰的,隨便吧,張口就來,「國公爺,您挺能瞞啊,還說不知道這綾帖的使用方法,我看這不是用得挺好嚒?關鳩、子衿、將仲子,蒹葭、採薇、投木瓜,您幹嗎呢?左手給右手寫字,從道德經到情詩三百首啊?今天沒公務嚒你這麼清閒?」
小唐侯太損了,這就好比國公課堂偷摸開小差,被人抓出來還要當堂朗讀,傷害性不強,侮辱性極大。
周殷聽他這麼說,也不吭聲,只是看著他,臉上喜怒莫辨。
可韓沐在聽到這話的時候,整個人替國公爺尷尬到渾身麻木,這什麼仇什麼怨啊,太狠了這,手腳麻木地趕緊讓屬下都退,上司丟臉事看得太多容易遭到打擊報復,但是有幾個孩子估計是沒見過這麼熱鬧的場面,睜圓了眼睛在那激動地抻著脖子看——半個月前他們在禁地時就見過眼前這個「孔捷」撒野,但今日是什麼情況啊,這「孔捷」說話已經遠遠超過了「無禮」的範疇,落入了他們無法形容的領域,他們瞧著國公顧不上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