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端端正正屈膝,俯首,行跪拜禮。
宋迢迢靜立著,手持他親手所制的團扇。
眾人無不驚駭,這是民間新婦子低嫁才會有的禮數,於聖人而言,實屬逾越至極。
有誰嫁入天家會是低嫁呢?
無一人敢言。
此後就是吟詩卻扇,同牢合巹。
整隻的瓜瓢對半分開,舀了層拓子中的清酒,緩緩送入新人口中。
不知是否摻了別樣的緣故,分明是最平常的清酒,蕭偃竟嚐出絲縷蜜意。
合巹後就是結髮,新婦脫下帽惑、頭花,新郎褪下外裳,全福人上前,替二人梳頭合發。
紅燭高照,火光昏蒙,所有祝詞與賀曲湧向二人,管絃急奏短歌鬧,熱攮之氣幾乎溢位廬帳。
樂聲漸次輕忽,蕭偃眸光一瞬不瞬,注視著他與宋迢迢糾纏的髮絲,默默跟唱他惦念已久的結髮詞。
“月裡娑羅樹,枝高難可攀。暫借牙梳子,笄發卻歸還。”
“暫借牙梳子,笄發卻歸還……”
結髮被納入承露囊的那一刻。
蕭偃歡喜得忘卻所有禮數,狐狸眼彎彎如盛滿波光的月牙,他笑吟吟抬眸,下意識去觀察宋迢迢的反應。
於是望見她不言不語對著他。
她的神色淡而惝恍,唇角笑意似有若無,一縷血線無聲滲出,連同她身下片片嫣紅,一齊浸染繡滿合浦珠的瑰麗婚服,浸染百子帳,浸染半邊青廬。
全部的聲響,全部的光影在這一刻凝住。
沉悶已久的燕京轟然間暴雨如注,青紫的電光劈開天幕,他的魂魄順著狂風暴雨向外擊打,遍身內外知覺盡失。
他癱軟在地面,眸子瞠得裂開,瀲灩光采碎去,一身的精血化作血淚湧出。
是誰喉嚨裡發出淒厲的叫喊?是誰驚惶打翻燭臺?是誰在奔逃?
他不知。
他不知。
火星燎上他的手背,一股焦爛之味蔓延。他的心肺頃刻爛去,無知無覺,只是嘔出大片大片的鮮血。
他不顧嘔血,不顧火勢,匍匐著向前,顫著軀殼攀住女郎的衣角,去握她的手。
她的手,柔而涼,垂而軟,渾如死物。
再無法撫摸他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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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用詩經,大意是婚而同居,不婚不居。
胥餘,古代的椰子。
出自古代詩詞。
偃狗:甜蜜蜜的(咂吧咂吧)原來是老婆下的毒(咂吧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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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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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不歇,碩大的雨珠一擁潑下來,將興慶宮滿宮苑的牡丹花都打落,花瓣碾碎成泥,如團團彩漆匯入溝渠,一層一層蕩起斑斕浪跡,花香合著雨水潮氣,穿過殿門漫入殿內。
殿內深處,燭火晃晃,向東的嵌雲母六曲屏風後,繪花鳥工筆圖的紗帳被一雙大掌挽住,帳內,久病臥榻的賀鴛娘現出全貌,她半坐起身,倚著玉枕向前探去。
好似在殷切企盼著甚麼。
她一張芙蓉面幾無血色,唇瓣乾涸開裂,唯有凌厲的鳳目透出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