芃’,還是專用聖人心頭血調配的‘參半’,皆是藥性莫測,太后等得拖得,聖人就難說了。”
這話不啻於驚雷貫耳,驚得賀鴛娘怒而鶻起,迅速抽出紅珊瑚下的長弓,搭弦對上宋迢迢。
“一介長於市井的庶族!從何知悉此等宮闈辛秘?參半……倘若燕奴所中確是參半,就不必送爾去刑場了,這把藏月弓,足夠教爾血濺當場!”
話音方落,一支竹箭如突閃的電光,直直掠過宋迢迢的脖頸,帶下她一綹烏髮,在她脖間剜出深深的血痕。
鮮血暈開水漬,在她白膩的肌理間越漫越開,她抬手捂住唇,眉心顰蹙,眸間淚光隱隱,彷如哀泣的模樣,賀鴛娘冷冷睥睨著她,看她伏倒在絨毯,雙肩顫動,整個人弓腰縮成一團。
雷光、燭火伴著少女喉間的嘶鳴一顫一顫,她細細去聽,發覺她何嘗在哭?分明在放聲大笑!
諸梁適時趕來,目睹這古怪駭異的一幕,就要出劍,賀鴛娘不欲阻攔,卻見宋迢迢以手支地,抬起眼,歪著頭輕輕朝二人笑。
她耳邊的烏髮乘風搖曳,一對梨渦深邃,是淬著鴆毒的蜜糖,“太后高門顯貴,瞧不起我的出身,瞧不起天下的庶族,偏偏……與你權勢富貴緊密相依的聖人,屢次折在我這卑下之人手裡。”
“您有甚麼辦法呢?仁厚純良的長子被扼殺了,登鑾的次子鷙狠乖戾,與您處處相悖,您是俗人,自然戀棧權力,唯恐繼續下去,二人徹底離心離德。不得不拱手讓出後位,冷眼旁觀。”
“明知我被逼迫,不但不為所動,還要促使賀三娘洩出訊息,在我投環死路上推波助瀾!”
她勾指卷著髮絲,痴痴地笑:“萬物都是你們權衡的籌碼。常鱗凡介?更不值一提。”
“可是賀太后。”
笑著笑著,她眼尾的淚光慢慢隱匿了。
“奴不是訖貨的錢物!這世間萬民都不是!我們有血有肉!是喜惡分明、會憎會怒的活人!權貴不把我們當人看,我們自己卻不能不把自己當人看!”
雷聲漸隱,風斜雨細,宋迢迢站起來,一步一步行至賀鴛娘面前,作揖而拜,道:“如火燎原,不可向邇,猶可撲滅。”
“若非無路可走,奴絕不願做這燎原之火。”
賀鴛娘不語,良久,終於道:“所求為何?”
“但求偏安一隅,了此餘生。”
風雨歇,殘花敗,宋迢迢松下髮髻,取出翟冠中不起眼的珊瑚珠子。
“一粒效用堪半的解藥,繼後之位,杜宋兩家半數家產,換奴賒願。”
賀鴛娘嗤笑:“輕如草芥的籌碼,儘可殺而奪之。”
宋迢迢並不驚惶,納回珠子,“太后何必親自動手?凡有動作,免不得留下痕跡,假使日後被人察覺,增傷母子情分,不若放我遠遠去了,全數算作我的決斷。昔日韓信圍追項羽,尚留一線生路……”
她頓了頓,“太后才識過人,豈是捉鳥反被喙啄之人?”
賀鴛娘神色幾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