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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元三年一月初,滄州之戰,雙方傷亡者皆眾,這是將近兩個月以來元國第一場未落下風的回擊戰,坎布拉爾率十三部落人馬強攻數個時辰後落入下風,不得不退守穗州。
訊息傳到鄢都時,騎著馬的信使揮舞著手,大喊著“捷報”,在或惴惴、或忐忑、或茫然的百姓目光下,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宮。
人群中席書悄然無聲地退進了陰影裡,沒有任何腳步聲地跨進了小院大門。
“姑娘。”
窗戶半開,落著一小片冬色豔陽的案几旁,文綺放下筆,頭疼地揉揉額角,疲倦道:“怎麼樣了?”
“滄州傳來捷報。”席書說,“應當是找了北境方家援軍。”
“嗯,如今四境,也只有方家能幫襯一點了。”
席書有些不解:“西南狄家在小殿下回宮前不是還幫過忙?”
文綺似笑非笑:“你以為他們唸的是舊情?若真的是為了舊情,當年陳家被株連九族他們可有反應?不過是怕方家挾天子以令諸侯,高他一頭罷了。”
席書便不說話了。
文綺無奈地一揮手:“罷了,別去想這些了。”她將手中一封封口了的信遞過去,“等晚些送到宮裡給小青,她看了就知道怎麼做。”
這段時日她費盡心思地找藉口籌集軍備,可惜收效甚微。
鄢都的這些舊時王謝哪有那麼容易鬆開咬到嘴邊的肉,一個兩個都還在觀望,看是要攜家產南下避禍還是搏一搏等蕭子衿掙一個九五至尊之位。
席書得令拿著東西走了,文綺看著自己還在擬寫的給劉家的東西,眼底閃過冰涼的笑意。
這些舊時王謝,也該成為前朝遺骨了。
元化三年一月中旬,劉家大規模侵吞百姓田宅,收受朝中賄賂倒賣官鹽的事情被人告入京中御前,掀起軒然大波。
安慶皇帝蕭俞緊急招岳父劉尚書進宮入御書房面聖。
劉尚書人還沒跪好,蕭俞已經把送上來的摺子砸在了他的腳邊。
“劉卿!你看看你的好兒子都幹了什麼事兒?!”
劉尚書拾起散落在地的奏摺,開啟一看即刻變了臉色。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小兒子劉孝的種種出格行為,只是見沒鬧出過什麼事兒,鳴冤的又都是些家中沒什麼勢力的尋常人家,就未曾加以管束。
左右鬧不出什麼大事兒,況且,即便真的有人要鬧,他也有把握把事情壓下去——劉家如今正受新帝重視,雖然那些盤根錯節的世家大族並不把劉家放在眼裡,但也不會為了一個威脅不大的新權貴同新帝撕破臉面,更遑論還是為了無權無勢的草根平民。
劉家人傻,但能一手撐起劉家的劉尚書卻不傻,對於世家大族的心思格外清楚,所以並不將小兒子做的那些事情當作事情。
結果沒想到,正是這一輕忽也為今日之事埋下了個驚天巨雷,一次炸了個乾淨。
黑字白底的彈劾的摺子上,那一樁樁一件件舊事讓劉尚書汗如雨下,有些甚至他早就沒了印象。
——慶元初年,重陽,劉孝強搶民女於偏郊宜莊,其姐求告無門,憤然於府衙門口上吊自殺。
劉尚書皺著眉,左思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