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他守護了十七年的女孩,如今竟反過來扶持自己,賦予他前進的力量,沒有任何言語足以表達他這一刻內心的感到,顧恆止望著她烏潤的眼底映出自己,裡頭的他像是破土而出的花苗,在長年的黑暗以後看見了陽光……然後,他點下了頭。
他決定,再一次動手術。
就最後一次,如果還是不行,那他就甘願過這樣的日子,畢竟他不可能全然自私地要身邊的人一再為他揹負折磨。
就在這時,他大學以來的好友祈劭辰闊別四年終於回臺。這四年他被父母強硬送到紐約發展,與眾人斷了音訊,如今獲悉情況,特地問他:“你考不考慮到美國接受手術?”
祈劭辰的父母是生意人,旗下經營食品公司,只有祈劭辰一個獨子。兩人輾轉交換了MSN,他說:“我叔叔之前腦部神經病變,看的醫生是克里斯·李,他主持的私人診所在美國東岸很有名,你有意願,我就幫你弄到一個床位,至於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
顧恆止哭笑不得。“這也太大手筆了。”在美國看診費用驚人,何況是著名的私人診所?“我還住過你的房子四年呢。”
“你又不是沒付房租,而且你結婚,我還來不及包紅包給你,何況這四年我音訊全無,多虧你幫忙看著他。”
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吧?“你爸媽不反對了?”
“嗯,不反對了。”
“我想想看。”
“好。”
顧恆止下了線,兩個男人間不必囉唆太多,他也不想矯情,如果真治得好,那些費用他有把握賺回來,但……若還是好不了呢?
他把自己的顧慮告訴徐洺芃,不料老婆大人眉一抬。“去啊,當然去。我?不用擔心,我能養活我自己……還有夫人,就算存款一毛不剩,了不起我再奮鬥個二十年,不怕餓死……”
顧恆止的回應則是抱住了她,如今的她已然是他的依靠。隔天他回覆好友。“好,麻煩你了。”
“不會,等你好了來我公司幫我,我讓你做業務經理。”
顧恆止苦笑,早知道這小子有目的。“當主管好麻煩的啊……”
“有老婆大人,講什麼麻煩!”
兩個男人就此講定,但即便有祈劭辰幫忙,他們等床位還是等了快三個多月。春來秋去,顧恆止已過了一年無聲的日子。新年時他們回到顧家,父親難得買了大鞭炮,說要是除晦氣,他“看著”那串炮噼哩啪啦地炸開,說:“等我好了,我就買十串鞭炮,一口氣聽個過癮。”
徐洺芃白他一眼。“到時候我看要換我聾了。”
“那就我來照顧你,一輩子。”
“不要。”她撇了撇嘴,接著寫下。“我們都要好好的。”
顧恆止先是一愣,繼而笑了出來。“你說的對,我們都要好好的。”說罷,他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驀然正色,執起她一直帶著婚戒的左手。“徐洺芃,你願不願意嫁給顧恆止,不論貧困、喜樂、潦倒、疾病,一生一世永不離開、背叛?”
“你……”她正要寫“你在問什麼廢話?”卻被他眼底的波光震懾了。
她想起他們的婚禮,在教堂,這個男人抱著狼狽的她走上紅毯,那時候她便知道他將是她這一生唯一的伴侶,一生一世的倚靠,在攜手過來的三年裡更是證實這一點。結婚不簡單,生活不簡單,履行婚姻時的誓言也不簡單,但他們如今走到這裡,就是所有的不簡單裡,唯一的簡單。
她震盪了心,做出三個口形,沒出聲,但她曉得顧恆止看懂了。
他笑了出來,握住她的手。“現在,換你來問我。”
她紅了臉,好氣又好笑地寫下。“已經知道答案的事,何必問?”
“啊~~幹麼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