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仇家針對他而來,逮到陳歲桉後必定會聯絡他。
如此他也能知道陳歲桉的下落。
沒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也無人能要挾他。
他唯一擔心的是陳歲桉是自己偷偷跑掉的。
她在城門未落鎖之前,跑掉了。
那些前幾日快樂的或是興奮的情緒像是水中月,鏡中花。
是奢求,是幻想,是虛妄。
他這般骯髒腐朽的東西想方設法將不屬於他的光強行留下。
那光像是救他命的東西,甚至比他的命還珍貴。
身患不治之症渾身如破皮爛肉一般疼痛,那光照在他身上,因此不疼了。
他不知不疼是何滋味,原本可以忍一輩子。
但是他如今知道了。
一刻便不能放手了。
如今她不在了,光也消失了,他像是又回到了那個腥臭漆黑的洞穴裡,一個陰森可怖,會發瘋的野獸,無人敢接近。
楚霽川記不太清自己是如何回府邸的了。
他只知道自己在陳歲桉最喜歡的在抄手迴廊裡站了一夜。
這裡剛好能看到陳歲桉的西院。
合抱的粗樹上掛著的是陳歲桉愛躺的竹籃,裡面墊著柔軟的毯子。她會把果脯蜜餞都拿上去,在午後眼光最好的時候,爬上去睡覺。
院子裡是陳歲桉養的雞。
今日雨下的大,雞也回了雞籠裡。
它被陳歲桉喂的又肥又胖,蹲坐在那裡,鼓囊囊的一團。
還有那隻愛吐口水的羊駝。陳歲桉總愛騎在它後背上逗它。
羊駝想朝陳歲桉吐口水而不成,只會噴氣表示憤怒。
每每此時,陳歲桉都在它的背上哈哈大笑。
陳歲桉擔心羊駝惹怒了他,因此為他聘了一隻貓。
那隻貓現在和他送陳歲桉的那隻獅子狗的感情格外好,每日都在一處曬太陽,歪在窩裡的姿勢和陳歲桉窩在竹籃裡的樣子一模一樣。
楚霽川想到了陳歲桉第一次上私塾,第一次穿新衣,第一次與他同一桌吃飯,第一次拉他的手,第一次嘗試哄他開心。
她總會討好般地,挨挨蹭蹭在他身邊晃悠,惹怒他之後又軟糯糯的道歉:“你別生氣啦,我最喜歡你啦。”
楚霽川恍然發現,自己能想起陳歲桉的一顰一笑,她的嬉笑怒罵都被深深印在了他的腦海裡,甚至不需要刻意回想,便能立刻蹦出來。
他的整個心被拴在了陳歲桉的身上,因她之喜而喜,因她之悲而悲。
她最喜歡笑了,她一笑嘴便咧開,兩隻小狗眼也跟著笑,眉眼彎彎,像是一個精緻的瓷娃娃。
楚霽川看著自己手裡拿著的磨喝樂。
陳歲桉言笑晏晏道:“你幫我拿著。”
又懶又嬌。
他於是便拿了一路。
手裡的娃娃精緻如陳歲桉一般,笑的開心,用手一戳便會動。
楚霽川好像看到了陳歲桉在笑,在動。
不是這樣的,陳歲桉不是這般動的,她的胳膊會誇張的張開,手舞足蹈給他比劃著什麼新鮮東西。
楚霽川拿著上面拴著細線的木棍,想讓它如陳歲桉一般動。
他以線操縱著瓷娃娃,像是在控制著陳歲桉。
心裡雜草橫生,空落落的。
怎麼都不像她,怎麼都不像。
本就纖細的線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