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格外鮮艷明亮,照著李牧那一身衣裳。
那男主人的衣服對他來說有點太大了,穿在身上鬆鬆垮垮,可是李牧穿上卻剛剛好,十分合襯。行屍群已經離開這一帶,往外頭看,只有路邊零星分佈著幾個。他們得趁機趕緊離開這裡。青州城很大,他們要去容氏私宅的話,幾乎要穿過整座城,這得花費他們大半天的時間。
但是走之前,他們得先辦一件事。容探回屋看了看床榻上的那對夫婦,就在昨夜,那男行屍也死了。
李牧在院子裡挖了個坑,他們兩個合力將那對新婚夫婦給埋了。李牧講究,還給他們做了一個碑。
「恩愛夫妻,生當白頭,死當同穴。他們夫妻恩愛,卻好景不長,希望他們來世能做對長久夫妻。」
倒是很少看見李牧發此傷感之語,不過也說到他的心坎上。他一直覺得夫妻兩個,長久比恩愛更要緊。這世上沒有比長久夫妻更深的緣分。即便是兄弟朋友,能長久相伴,也是世上最難得的事。
容探穿的衣服鬆鬆垮垮,他便把袍角塞進了腰帶裡。以防萬一,他們把能找到的吃的都帶上了,把能穿的衣服也都帶上了。外頭日光亮堂,那些衣服也都看的格外清楚,容探一邊往包袱裡裝一邊感嘆說:「這個男的就這麼死了真是可惜,看他穿衣的喜好,竟和你差不多,肯定也是個腹有詩書的禮儀之士。」
但是這世道亂了,滿腹詩書,不如手中一把劍。
他們從這一家出來,在街邊站定。往前看,街上行屍亂晃,即便昨天下了半夜的雨,城裡有些火也沒能澆滅,焦糊味依然到處都是,可能是燒死了不少人,那焦糊味帶著血腥氣,極為難聞。容探以手掩鼻,回頭看見那倒塌的將軍像,竟然有行屍在上面爬。
青州城的佈局極為複雜,不走大路的話,街巷彎彎繞繞,巷內古樹參天,地上落葉成片,還帶著昨夜雨水的潮氣。他們輕聲慢行,路過一座府邸,佔地之廣,修建之豪華,堪稱這青州城第一家,隔著院門都能看到門內庭院裡立著一尊仙女神像,手執一株薔薇花,而大門匾額上,寫著「凌州範氏」四個字,而凌州正是都城未成帝王所在之都前的名字。
這是範氏在青州的私宅。
範氏在青州的私宅原來是五大家族最小的,後來範氏當政,又往外擴建了兩條街,規模超過了容氏,成為私宅最大的世家。規模擴大了還不夠,這範氏大概是幾百年憋屈的太久了,一朝揚眉吐氣,就像那乍然富貴的人家,各方面都想高人一等。五大家族中,容氏在東河之地,趙氏在北川,劉氏在南浦,而韓氏在西州,這四大家都有一城作為郡望,城門處都有自家的家徽石像,像他們東河容氏的家徽是牡丹,進城便是城門上的牡丹仙子,街道院牆更是到處都是牡丹徽章,這種家徽除了威懾統轄百姓,增加他們的歸屬心,提升家主威信之外,還是為了與尋常富貴人家的家徽區別開來。譬如李牧所在的李家,作為容氏上層家臣,也算是書香世家,富貴門第,他們的家徽是蘭花,也只能在衣袍或者自家門第上標註。所以家族家徽能遍佈全城的,只有五大家族有這個權利。但是範氏有這個權利,卻無法享受這個待遇。範氏祖上便是都城人士,都城本是他們家的郡望,但天子腳下,都城自然是天子的都城,所以嚴格說起來,範氏已無郡望。
所以範氏當政之後,便在各地私宅的擴建過程中,造了這薔薇仙子的石像在院子裡,要知道其他四大家族在其他城市的私宅,只有家徽,卻是不立石像的。
「早聽說範氏的私宅氣派,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範氏的大門緊閉,房屋也都完好,裡頭應該有人。如果老師傅他們也是走的這條路,並且和他們進城時間相差不多,或許也會進範氏私宅裡暫時落腳。容探朝周圍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沒看到行屍的影子。他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