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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青筋竟隱隱呈現,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又道,“小的是個粗人,不懂什麼詩詞文章,不過,姑娘作的詩,小的…到現在都…記得很清楚呢!”

我微微怔住,“韓總事過獎了。”

低頭嗅聞“翩婷”那縹緲無音的綿漪幽香,思緒卻飄走曳搖——

初次光顧湘願之時,恰是他甫來此做工之刻,但因其目不識丁、遲鈍木訥常被共事之店倌欺凌嘲譏。

一次,京都太守唐柯之子唐培景為博得陳念娉青睞,便下重注與陸文航在湘願進行才情競賽,唐培景其人,性情粗放,豪爽仗義,但他卻不喜詩詞,情商平庸,然其則總自負風流,宣稱自己的文賦品貌無人堪比,不料此次競技,自己那飽藏澎湃的文采卷冊並未得到佳人的肯定及認可,反而卻換來了陳念娉與坐觀眾人無情的鄙夷和蔑視,一時之間臉面俱失,風度不存,悽慘落寞之極。

也許是自己恆久堅持的自信心被眾人沉重打擊,還也許是自己始終都不能曉知自己的缺點不足,賽畢他便在湘願買醉撒潑,脾性暴躁,湘願其他堂倌都怕得罪如此權貴,便推了韓奎前去侍奉,韓奎彼時還不善言辭,呆滯木訥,一時間竟無能應對,處境相當堪憂,恰巧彼時我始從外歸來,看廳中喧鬧異常,便遣了秦磊前去問詢緣由,待知曉情由後便坦坦阻止了正扯拉住窘迫的韓奎硬要與之比試的唐培景。

靜思片刻,我柔轉一笑,一首平奇的品茶詩便悠悠道出,曰“一壺一杯一清晨,一葉一芽一片雲。一曲仙樂一杯茗,一人獨飲一壺春”,吟畢遂請他接對,豈料他神色悽惶迷濛,口中詞句斷續不晰,片刻竟如爛泥般癱倒在地,不省人事,最終只得被家僕抬走予以安置——

也算是…暫解了韓奎所面臨的困境。

但是自此以後,韓奎卻銘記於心,因對我感激有加,所以就更為細心地照顧、服侍於我們,陳念娉挑釁之日便是他在湘願二樓大廳極力地做著袒護與勸解。

不過,陳府的恩怨情仇長久地折耗著我的心房,我亦早就忘卻了這段小小插曲,甚至忘卻了韓奎此人的存在,今天經他提醒,方才憶起,不過依韓奎如今伶俐有禮的口齒可視,想必他定是改觀了許多,字應該亦是慢慢地識得了。

“姑娘是…如仙子般美好無瑕的人,小的…有幸能得到姑娘的幫助,感激有加,不敢輕易忘記。”他囁喏言道,黝紅的臉色亦漸漸舒緩下來。

無聲一笑,心中的恬淡卻澎湧起伏,白衣之人送來的詩箋浮現於眼前,詩句表層上彷彿是言“翩婷”的馥郁幽醇,可其中卻蘊含著另外不能辨析的深意,重逢之喜?相識之愉?歡悅?

也許…如此。

輕輕吹拂茶麵,細細品就,滑齒留香,彷彿還氤蘊著百合花的清香,清澈通神,仿若杜衡舞英,又彷彿嬌蘭飄爽,確為好茶!

將茶盞擱置,我復將目光定鎖於他的身上,輕聲詢道,“韓總事,那所託之人此刻是否還尚在‘梅築’品茶?”

只見他的神色已是坦蕩平靜,“稟姑娘,因有故友來尋,那位公子現已出門會友去了。”

笑容一僵,失落之感頃刻覆蓋全身——

相識相遇何匆匆,安得遭逢再見日?

我蕭寂地走到窗欞之前,靜靜地看著那架錚錚弦華的瑤琴,手指輕拂滑過,琴音清脆悠揚,如同幽谷迴音,嫋嫋不絕。

室內百合花的氣息愈來愈為濃澱暗浮,恍惚中回眸,忽然睥睨到桌臺上那枚鎏金嵌藍的琉璃錦盒,心即瞬安慰柔和下來,唇畔含笑——

繁花尚有盛放之期,再逢亦註定是有歸期的,極為篤定!

返回陳府的路途中,我默默地撩開窗帷觀望著馬車外那浮華熙攘的繁榮街景,心中滄桑之感氾濫不息,邊境那殘酷危機的戰事似乎並未對京畿的盛麗繁榮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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