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你會於此時此刻出現於此地?”我故作面無表情地詢問道,聲音中卻飽含著漠然的苛責味道。
他薄薄一笑,研究性地看我一眼,復慢慢地踱到陶然亭的邊端,負手憑風而立,片刻後,他的聲音才清冷地飄來,滿是詭異:“你的琴音很美,跌宕起伏,情儂深長,餘音嫋嫋,‘思念’之名確實當之無愧!”
言畢,他卻突然扭轉過頭,熠熠含笑,深深地凝睇著我,眼神如同一汪幽潭,銳利而又極具穿透力:“不過,我竊以為,你迴歸女裝的模樣較之於琴音則更為美妙飄然。秦姑娘,不知…你以為在下之所言是否有其道理?”
我從椅座處起身,對他略略頷首示禮:“尹公子過獎!聽聞公子適才言語中的意思,如若我判斷的不錯,公子似乎早已知曉了‘我是女子的身份’,公子的洞察力無可厚非,著實讓我佩服不已,不過在此還望公子能給以明示,我究竟是於何時何地就已經洩露了自己的女子身份?此外,我還尚有一事懵懂不解,公子又為何會於現下時分到至於陶然亭內?”
“你的舉止儒雅斯文、謙謙有禮,乍一看去,幾乎與平常人家的清俊貴公子相仿無二,的確,你女扮男裝的技巧已然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熟練自然,溫文爾雅,如若只憑印象感觀,當是能夠迷惑萬千的眾人,這其中亦曾包括過初次見你之時的我。起始,我對你的男子身份並無生有絲毫的疑問,而最終令我對你產生懷疑的則是明汝山腰那墓碑上的文字題跋。彼時,兩座墳冢前除卻你們兄弟二人之外再無他人,觀著墓碑上的題跋,我即刻便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測,是否…就是你們兄弟二人於墳冢前祭拜的?”
他稍作停頓,微揚起下顎,又平淡一笑,彷彿不食人間煙火般飄渺謫仙:“不成想,接下來的對話遂證實了我的斷定,你言你名為‘秦殤’,而墓誌銘上的題名則為‘秦羽裳’。‘羽裳’者,柔麗翩躚、華舞流轉、女質芊芊,旦凡男子,是絕對不會以此二字為自己命名的,況且,‘殤’字又與‘裳’字同音,此為一處極為明顯的身份破綻。後來,我復端詳且審視於你,總覺得你的相貌太過於陰柔絕美,給人一種言不明的怪異之感,而你的身材較之於普通男子,又顯得格外的瘦弱嬌小,所以於那時,我便對你男子的身份有了疑問,而今見了你女裝的扮相,亦正好…印證了我的猜測——你…果真是女子!”
他複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唇角的弧度則愈為飛舞上揚:“至於…在下刻時為何會在陶然亭裡出現,其實這個問題並不難作答,我只是夜遊觀景,湊巧路過罷了。不知…秦姑娘對於在下的解惑,是否還生有其他的疑問?”
我看著他進退有度的坦然模樣,悄悄地壓抑下五味摻雜的失落心緒,歉然應道:“是我失禮僭越了,冒昧責言之處,還望公子能夠見諒!不過,蘿水景緻婉約,喜愛者甚眾,尹公子乃情趣高雅之人,當然亦不例外!”
他突然朗聲大笑起來:“其實現下,秦姑娘的心裡定是責怪在下不合時宜地出現於此地,並且無趣地打斷了你候人的節奏吧?然而,秦姑娘乃知書達理的含蓄之人,況且心思縝密,又很會隱藏自己的情緒,所以處身於此種尷尬之境況,心中雖然很是不滿,但秦姑娘你卻仍然從容言笑,再不著痕跡地用一些場面上的官腔來敷衍於在下。在下猜的可準,涵漪真正的東家——秦羽裳!?”
我怔愕地睜大了眼晴,不過很快,便斂去了臉上的吃驚之色:“尹公子彷彿…很明晰我的身份和行蹤?”
“自仁德四年以來,一家名為‘涵漪’的茶業商號採犬品質、類別、信用、服務、獨特、新穎、聯合、共享’的‘十六字經營策略’,以潞城浚縣為中心,一步一步併購薄弱茶商,成立分號,僅用短短的五年時間,便幾乎在整個天闕王朝的茶市中佔據了壟斷地位,以此看來,涵漪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