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柳開口的那一瞬,許翠就已怔在原地,像是一個木頭人,不眨眼也不動彈,直到餘光看到張柳眉心淺淺的黑氣,才像是想起什麼般猛地轉頭看向傅桉。
“是你!是你操控了張郎,那些根本不是他的真心話!”
傅桉一個轉身就避開了許翠那道輕飄飄的攻擊,轉而右手就掐上了許翠的脖頸。
她是不愛出手,但並不代表她會任由一個小鬼在面前反覆的挑釁。
許翠此時應該慶幸,傅桉已是死了七百多年的女鬼,若是依傅桉生前的性子,想來早就出手送許翠早日超生,又或是…魂飛魄散。
“不,那才是他毫無保留的真心話。”
傅桉的話對於許翠來說,比脖子上的手更難以喘息,比腦袋撞在石碑上時還要痛。
許翠想繼續反駁,可對上的是傅桉毫無感情的眼眸,她在這雙眼睛裡看不到世間萬物,彷彿一切對於傅桉來說都是過眼雲煙,不管是自己,還是張柳,在她的眼裡和路上的小花小草毫無分別。
這樣的人,怎麼會編織謊言騙自己的呢。
許翠像是丟了魂一般,就連傅桉的手何時離開了脖頸都不知曉。
片刻後,許翠愣愣地轉頭看向張柳,先是抿了抿乾裂的唇瓣,可是鬼並沒有唾液這樣的東西,所以哪怕許翠舔了又舔,也無法讓乾涸的唇瓣滋潤半分,正如她的心,空空的,沒有滋潤半分。
許翠開口道:“那你……說要帶我走是真的嗎?”說話間,許翠覺得自己的嗓子乾澀,像是三天沒有喝過水一樣。
“是真的!”張柳急急地回了話。
“秀兒,這是我的真心話,只要我們離開龍潭村就沒人認識我們,沒有人知道我們上一輩的恩怨,我們就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我還在風陵城裡給你打了新首飾,準備等我們新婚那日再給你的,我還…”張柳絮絮說著,卻在視線撞上許翠的那一刻停住了。
再多的情緒,都在這一刻化作張柳唇邊的苦笑,“你不相信我了,是嗎?”
“我是真的愛你,但我沒有辦法做到清醒地愛你,我想著,等我帶你逃出去,我就只是張柳了,你也只是許翠。”
“可我們沒能逃得出去。”
許翠第一次知道,鬼是沒有眼淚的,哪怕她的眼眶酸澀,但她依舊沒有眼淚。
許翠頹喪地垂下了腦袋,悶悶的開口,不知是說給傅桉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我們約好初七的晚上一起走,不知道二狗在哪個角落聽到了,他告訴了我娘。”說話間,許翠伸手指向張柳拿木棍的柴房,“我娘把我關在裡面,不給吃,不給喝,我只能賣乖假裝痛改前非才逃出來。”
林晚林看了一眼柴房,木門因歲月已殘缺了幾塊木板,屋內的木棍隨意鋪散在地上,屋內的塵灰更是不必細看就能看得真切。
這樣的屋子,怎麼能讓自己的女兒住。
林晚林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但心中還記掛著紅白煞的真相,將視線轉回張柳的身上問道:“是誰提出的殉情。”
“是我們。”
張柳和許翠異口同聲地回了話,隨後相視一眼道:“是我們一起說的。”
張柳看著許翠,抬手似是想像方才那樣拍拍她的肩頭,但觸及到許翠的目光時還是垂下了手,苦澀道:“那次逃跑失敗後,我快要被自己給逼瘋了…”
那時的張柳腦袋裡像是住了兩個人,一個人叫囂著恨意,想要一走了之拋下許翠當作報復,另一個卻在說著愛意,他愛許翠,許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許甘和王秀的錯誤不該由他的翠兒來承擔。
“我真的快把我自己逼瘋了。”
“所以我想著,能在最愛翠兒的時候和她一起死掉,也很好。”
“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