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姆塞特高地。北頭一個新地段。”
大腿背部肌肉已經差不多剝離了。她說:“我好象聽說
過。你的夫人一定很高興吧。”
現在可以看見骨頭了,整個切開的地方張開著血紅的大
口子。麻醉師回答:“她上了七重天了——在買地毯,選窗簾,
還有別的東西。就是有一個問題沒解決。”
露西用手指圍著股骨摸,把周圍的肌肉捋上去。她對學
生們說:“注意我把肌肉儘量推開。這樣我們可以把骨頭往上
鋸一些,等一會兒把肌肉放下來,就可以完全把骨頭包住了。”
實習醫生用兩把露鉤在勾那些重疊在一起的肌肉,有些
弄不過來了。露西幫助他弄了弄,他嘟囔著:“下回我得帶三
隻手來幹這個活。”
“鋸。”
手術護士已經準備好了,把鋸把遞到露西伸出的手裡。她
又接著剛才的話問麻醉師:“什麼問題沒解決?”
露西把鋸齒儘量往上放,起初用短促的節奏一推一拉。在
鋸齒咬進骨頭時,發出喀嚓嚓的單調、鑽心的響聲。麻醉師回
答剛才的問話說:“付款問題。”
露西笑了。“我們得讓你忙一些——多作些手術你就有錢
了。”她已經鋸了一半了;年輕人的骨頭硬一些,比較難鋸。突
然她產生一種想法:這是悲劇的時刻,可是我們卻在隨便談
著一些最普通的家常話,甚至還在打趣。再過那麼一兩秒
鍾,這條腿就斷了,這個年輕的女孩子,還不過是個娃娃
呢——將永遠失去了她的生活的一部分。她再也不能象其他
人一樣自由地奔跑了,再也不能跳舞,或者游泳,或者騎馬,或
者無拘無束地作性愛動作了。即使她過一定時期可以做一些
這樣的活動,費一些力氣,藉助一些機械性的工具,別的活動
或許也可以做;但總是和先前不一樣了——永遠不會象先前
具有旺盛青春,完整軀體時那麼高興、那麼自由、那麼無憂無
慮了。悲劇的核心在於:她太年輕了。
露西停了一下。她那敏感的手指覺出快要鋸到頭了。突
然,喀哧一聲,在快要鋸斷的半截腿的重量的壓力下,最後連
接的骨頭折斷了。斷肢脫離軀體,落在手術檯上。露西第一
次抬高聲音叫道:“接住,快!”
可是已經晚了。那個實習醫生抓了一下投抓到,斷肢從
手術檯滑落到地面上去了。
實習醫生忘了自己是進行了無菌消毒的,彎腰要去揀。露
西叫了一聲:“別動!讓它去吧,”實習醫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直
起腰來。
另一個護士過來,拾起斷肢,用紗布和紙包起來。以後這
條斷肢將和其他手術標本一起由勤務人員收集起來送往病理
科。
露西對實習醫生打著手勢說,“請把殘肢抬起來。”實習醫
生繞過去,抬起殘肢。露西接過手術護士遞來的一把銼刀,摸
到折斷處的骨頭稜角,仔細銼起來。她又對學生們說:“記住
要把骨頭斷端銼好,確保沒有骨尖突出。因為如果有的話,這
些骨尖就要增生。是會非常疼的。”她沒抬頭問:“時間怎麼
樣?”
麻醉師回答:“已經七十分鐘了。”
露西把銼刀遞回去。“好,”她說,“現在我們可以開始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