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換已猜著什麼,唇畔浮出一抹冷笑。
那修士果然喝問他:“半月前你交了賬冊,說從西蜀的商隊那邊買得一批上好的川烏,正好供給陸氏濟安堂。可是濟安堂的大夫卻發現你這川烏乃是以白芍根莖染色而成!金不換,少主小姐如此器重、信任你,你卻利慾薰心做下如此令人不齒之事,該當何罪?!”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金不換尚未開口,後方卻忽然傳來一道憤怒的聲音,眾人回頭看去,竟是金不換手下的餘善,兩眼冒火一般盯著金燈閣那些修士,“用白芍染色裝作川烏這種過時手段,藥材行裡早就不用了!何況藥材摻假從來都是以假摻真,三分假七分真,才能不真害了人性命!別說金郎君從來不曾給你宋氏的藥材裡摻假,他即便要做,又怎會做得如此低劣?你們這分明是血口噴人!”
那修士輕蔑極了:“你這意思,難道還能是我們栽贓嫁禍他?一個泥地裡偷生的爛乞丐,也配?”
其餘金燈閣修士聽見這話都笑了起來。
那修士只揮手一示意,身後立時有修士得令,舉掌便向街邊揮去。噼裡嘩啦,掌力之下,那邊一連七八間掛了“金”字旗的鋪面,全都塌進水中!
餘善見狀目齜欲裂:“你們——”
可沒想到,竟被金不換拉住了。
那修士一看,越發輕蔑,只道:“這只是小施懲戒罷了。金不換,從今以後,宋氏在蜀中的所有事務都與你沒有任何干系。念在你曾為宋氏效命的份上,我等便既往不咎。只是望你將來好自為之,若再犯什麼事叫我等抓住,可別怪我們不客氣!”
餘善被金不換按著,大為不解:“郎君!”
周滿周身氣血一陣翻湧,右手拇指已抵住無垢劍的劍鍔,心中起了幾分殺意,只是見了金不換這般忍耐情狀,也忍不住皺了眉頭。
街頭巷尾,無數瑟縮在臺階上、屋簷下的人們,全都將目光投向了他。
然而金不換站在這席捲天地的暴雨裡,只是抬起眼來,問:“宋蘭真,還是陳仲平?”
那金燈閣修士沒懂:“什麼?”
金不換面無表情,重複了一遍:“下令水淹泥盤街的,是宋蘭真,還是陳仲平?”
既不在乎店鋪貨物被毀,也不在乎遭受無端的汙衊,他問的竟是水淹泥盤街這件事?
那修士先是一怔,隨即大笑:“你,哈哈哈!你與陳長老的恩怨乃是私事,我等今日來所為卻全是公事,怎會與陳長老有關?更別說與小姐、與宋氏有關了!早說過,此乃天意!”
金不換點頭道:“那便是陳仲平了。”
那修士面色一變,似乎沒想到金不換會如此理解他的話,神情頓時陰沉了幾分,只是緊接著打量一眼他以及他後面那些手下的狼狽模樣,到底是生出了幾分有恃無恐的快意。
他陰惻惻道:“是與不是,於你這樣的人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呢?別說此次的確就是天意,即便是我金燈閣所為,你拿得出證據——”
“嗤拉”一聲令人牙酸的裂響,那修士話音尚未落地,只覺眼前一道白電閃過,再看時,金不換站在原地未動,可那一隻八瓣蓮盤尖銳的鋒刃已橫在他的脖頸,散出一股凜然的殺氣!
那修士簡直頭皮都炸了起來,已出了一身冷汗,幾乎以為自己今日便要斃命在此。
然而他很快發現,那鋒刃只是逼在他喉前半寸,一動也不動。
於是心念一轉,他雖還有幾分餘悸,卻忍不住得意起來:“這可是在小劍故城,百寶樓傳過望帝陛下的令,誰也不得在此大動干戈!憑你金不換,難道敢殺我不成?”
金燈閣這些修士,都是同金不換打過交道的,平日裡見多了他世故圓滑、能屈能伸的模樣,便是有時故意嘲諷取笑他幾句,他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