沔州城,西街,軍營,臨時的野戰醫院。
雖然傷兵滿營,但窗明几亮,乾乾淨淨,並有身著白衣、戴著口罩的醫官和護士穿梭其中,為傷兵們治療。
宋朝歷代君王對軍中醫護重視,但又不敢對軍中將領放權,所以軍醫的配給權一般都是由中樞掌控,到了趙竑手裡,軍醫依舊由太醫院提供,不過能做普通手術的醫護官,已經是由講武堂培訓,源源不斷輸送到軍中。
戴口罩,穿醫護服,用蒸煮過的繃帶,做手術時,不但手要消毒,做手術的刀要消毒,傷員的傷口也要消毒,以防止傷員的傷口感染。
這些都是軍中傷兵營的規矩,任何人也不能破壞。
“醫官,我不會死吧?”
一個缺了右手的軍士拉住史慧玉的衣袖,稍顯稚嫩的臉上鼻涕眼淚一大把。
雖說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但迴歸戰後,戰爭的創傷殘酷,讓人難以忍受。
“你小子瞎嚎什麼?哥哥我還不是少了一隻胳膊,還不是活得好好的?把臉擦乾淨了,別丟我們利州戎司的臉面!”
史慧玉一陣難受,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缺了小臂的年輕軍官接上了話。
聽他滿口江南口音,似乎是臨安人氏。看他氣定神閒,好像真不把傷勢放在眼裡。
“好好養傷,不會有事的。記住了,傷口千萬不要沾水!”
史慧玉溫聲勸著沒手的軍士,給他換好繃帶。
她是個感性的人,剛開始看到傷員們的傷口,尤其斷胳膊斷腿,她也不能接受,甚至為此經常偷偷哭泣。經過了這麼多天,她也習慣了這一切,變的更加沉著。
這或許就是成長需要的過程。
“吳……將軍,你要注意。雖然你的傷勢沒有大礙,但是……”
史慧玉叮囑著缺了左小臂的軍官,一陣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二十歲就失去了一條手臂,這以後的日子……
“史……醫官,沒什麼。既然選擇了從軍,就已經料到這一天。”
吳將軍聲音沉了下來,卻是豪情不改。他揮舞著自己的右臂,哈哈笑道:
“沒了左臂,還有右手。即便是上不了戰場,也能去軍中訓練士卒。搞不好,校長還會讓我回講武堂當教官。唯一遺憾的,就是不能上陣殺敵,和兄弟們一起征戰沙場了。”
“吳……大哥,你多多保重!”
史慧玉和吳姓軍官都是臨安權貴子弟,彼此很是熟悉。史慧玉看他豁達,也是心寬了不少,去察看其餘的傷兵。
史慧玉走開,吳將軍坐了下來,看著窗戶,眼神茫然。
曹友聞進了傷兵營,看到裡面秩序井然,心裡放心一些一些。
救死扶傷,軍中的醫護人員居功至偉!
自從金陵講武堂和四川講武堂接連創立以來,西北邊軍的醫護力量大幅增加,光是到利州西路的醫護科畢業生,就達到了數百人之多。
醫官數量的增加,也意味著軍中因傷死亡的人數大大增加。就像此次的沔州城攻防戰,至少有數百名傷兵因及時得到救治而死裡逃生。
“將軍!”
看到曹友聞進來,傷兵營裡的將士們都是驚訝,有些人想起來行禮,都被曹友聞和將領們阻止。
“吳兄弟,這……”
看到缺了胳膊的“吳將軍”,曹友聞不由得一陣心酸。
吳將軍不是什麼將軍,是金陵講武堂二期的畢業生,軍中的一個統領,中高階軍官而已。
“曹將軍,沒事,一隻手我也可以上戰場!”
吳將軍豪邁地說道,人前從不落面子。
“兄弟,我對不起你啊!”
曹友聞的眼眶,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