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小報,北宋已成氣候,到了南宋,更是發展到了頂峰。
靖康年間,北宋滅亡,宋室南渡,金人問鼎中原,大量北地士民雖隨宋廷南遷,但心繫中原,心中仍有故土鄉情。
由於戰事不利,大宋朝廷官方發行的朝報,也就是邸報,對邊事涉及甚少,朝堂動向更是鮮有提及。朝報僅限於士大夫和官僚階層觀看,士大夫掌握輿論,普通百姓難以知曉朝堂和外部的戰事。因此,“小報”就更加登堂入室,成了普通百姓的“最愛”。
說到臨安“小報”,內容涉及十分廣泛,既有朝廷內外大事,又有民生疾苦,奇聞軼事,就連宮內的隱疾,官員家中查禁,醜事,都在這些小報上以“新聞”的形式呈現。南宋朝廷以“撰造命令,妄傳事端”等原因屢次查禁,但卻往往淪為一紙空文,收效甚微,最後只能是放而任之。
通河坊,南瓦橋西橋頭,書坊聚集處。
門前幾顆巨柳,兩層雕樑畫棟的酒樓,寬敞的一樓大堂、二樓過道,都坐滿了喝茶用飯之人,富商巨賈、權貴士子、大門閨秀、小家碧玉,正在聚精會神地聽著說話人講讀小報。
是的,沒有說書,而是在講讀小報上的文章。
“……韃靼汗一日問其大臣,人生何者最樂?答曰:春日騎駿馬,拳鷹鶻出獵,見其搏取獵物。斯為最樂。汗以此歷問諸將,諸將所答同。韃靼汗曰:不然!人生最大之樂,即在勝敵、逐敵、奪其所有;見其最親之人以淚洗面;乘其馬,納其妻女也。”
說話人韓夫子細細讀來,座中有肥頭大耳、錦衣華服之人頓時問了起來。
“韓夫子,那韃靼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宋朝的“說話人”多為名落孫山的落第士子,為了謀生而操此“賤業”,使得“賤業”也變的高雅了起來。
胖子的問話,引起座中食客們的一陣鬨笑。立刻有人大聲說了出來。
“韃靼胡酋的意思,就是追趕、戰勝他的敵人,奪了他的所有金銀財寶,讓他的親人天天哭喊,把他的妻女都納為妻妾!”
胖子恍然大悟,連連搖頭。
“韃靼真是虎狼之性,是個人都不會這樣!”
眾人紛紛點頭。苟能制侵陵,豈在多殺傷?這樣殺戮無度,霸人妻女,又與禽獸何異?
“諸位聽客,韃靼身處漠北,不知禮儀道德,殺戮和征服是其天性,男子都以殺戮和戰功為榮,和我大宋截然不同。”
“說話人”韓夫子指了指北方,朗聲再道:
“韃靼騎兵來去如風,兵鋒正盛,金人都被趕來到了黃河以南,足見其無堅不摧。那西夏一再委曲求全,最終,恐怕也脫離不了亡國滅種之禍。”
“幸虧韃靼對付的是西夏人和金人,不是我們宋人!”
一位年輕食客說了出來。
“滅了西夏,再平了金人,接下來就是大宋了!”
又有一位白髮食客憂心忡忡,人間清醒。
眾食客嘰嘰喳喳,韓夫子拿起“驚人木”,輕輕在面前的桌上拍了兩下。
“各位,且聽我繼續說下去!”
樓上樓下的聽客們,頓時安靜了下來。
韓夫子是臨安城有名的“說話人”,聽眾甚多,以講述民間軼事、奇事出名。
想不到,韓夫子今天講起了《韃靼策》這些邊事的高深事情來。
“……韃靼軍騎兵居多,士卒一人多馬,不須後勤補給,即可進行遠征,肆行劫掠,無須後勤補給:故能橫行西域,行動迅捷,滅國無數,而無能阻之者……”
韓夫子徐徐道來,大多數聽客都是明白了七八分。
韃靼鐵騎縱橫,以劫掠為生,沒有後勤的補給,當然是無所顧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