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似是一闕瑤琴佳音,才要嫋嫋奏起,那琴絃卻戛然而斷。
梁錦官彷彿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她一時悲從中來,沉著一張臉黑如墨壇。只覺得滿心泛酸,想要嘔出酸水,又似是嚼了黃連,連心都苦成一片。
不是沒有想過自家的商賈門庭根本配不上一品勳貴的閣老府,梁錦官總有些遐思,想靠著自己春風拂檻、露華正濃的綺年玉貌,還有無錫城中自己一廂情願的繾綣,成就一段郎才女貌的佳話。
也是為此,丫頭口中描繪夏鈺之與陳芝華郎才女貌的四個字便如一把尖刀,猝不及防插在她的心臟。梁錦官將手按在心間,大口大口喘著氣,那猝然間痛苦的樣子將小丫頭嚇得臉色煞白。
小丫頭在自己耳邊喊些什麼,梁錦官已然聽不清楚。她虎著臉將人遣出,自己往後一躺,隨手扯過榻上的銀紅色夾紗被,將自己蒙了個嚴嚴實實,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哭過之後,望著菱花鏡中那雙依舊梨花帶雨的眼睛,梁錦官深深的憂傷之下,依然氾濫著濃濃的不甘。
當日滿腔熱情進了姑蘇皇城,未料想,人算不如天算,她與夏鈺之擦肩而過,人家根本就不在京中。她縱然熱情如火,卻從無機會撥動夏鈺之的心絃。
這般心事又不能與姑母明說,梁錦官來了這幾日,也漸漸看得明白,姑母雖是皇商,比普通商賈尊貴幾分,卻須處處瞧著勳貴們的臉色行事。
那一日,連內務府裡一位尋常的公公,也敢對著姑母送去的錦緞挑三撿四,平白得了姑母百兩銀子的封紅。哪裡像姑母在無錫說得那般,能自由出入那些高貴門庭,又能在京中替自己覓得佳婿。
聞說襄遠伯府已然沒落,那一日梁錦官隨著姑母進去為老伯夫人挑選料子,府裡那些個雕樑畫棟的亭臺,還有那一大片的梅林與蓮塘,依然令她深深豔羨。
襄遠伯府的幾位小姐都坐在正房,一個個淡妝楚腰,矜貴無比。
從她們點在額間的花黃,再到一雙塗著淡粉或者淺紅蔻丹的素手,聽著一口被煙雨浸潤過的吳儂軟語各珠落玉盤,梁錦官已然有些妄自菲薄。
偏是出得府來,姑母掩唇嘆息,道是襄遠伯府如今一日不如一日,也不過只餘了骨架支撐場面,十足的走下坡路。
再看得幾家簪纓世族、勳貴人家裡頭大氣內斂的陳設,還有那些候門千金的日常裝扮,梁錦官方知自己從前真是井底之蛙。
無錫首富縱有萬貫資產富甲一方,即便每日綾羅綢緞,再打塊金子掛在胸前,若是放在京城,儼然是劉姥姥進大觀園,雙手雙眼都不夠使喚。
往日種種令梁錦官自負的地方,如今越看越是些暴發戶的行徑,自己的行走做派難及真正的大家千金之萬一。想要學會人家通身的貴氣,只怕上下三代人的脫胎換骨也難及其一。
梁錦官到也捨得下功夫,央姑姑替自己尋了位放出宮的老嬤嬤,花高價錢專門教自己行走坐立的規矩,每日練上幾個時辰。
頗有些異想天開的想法,梁錦官一心想要往上鑽營,自然捨不得放開夏鈺之這般的人物。苦於無法交集,每日冥思苦想,另尋其他的法子。
聞說早些時無錫吳太守一家子都進了京,吳太守領了皇命住在宮裡,妻子女兒如今都安置在皇家驛館。昔日被她瞧不上的太守千金,今時卻想拿著做個跳板。
吳小姐雖然寒酸,卻是正經的朝廷命官之後,自然可以躋身京中名媛圈內。
第五百三十五章 相爭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梁錦官空有如花美貌,卻無法躋身真正的京城貴女圈中。
她打起玲瓏心思,想要藉著吳小姐的名頭,先與京中名門淑女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