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十九就藏起了小覷之心:‘就像從母說的,最難得這個分寸,既不超越梁王主,又不能顯得自家太過卑弱。楚王室……到底是大漢開國以來最源遠流長的王族啊!’
廳堂內的主位空著,劉靜王主坐在西邊的席榻上,和辛氏柔聲細語地抱怨:“阿嫂,阿嫂,阿嫂竟久不來矣……”
親親切切的幾聲‘阿嫂’,即便是辛氏也頓覺心中舒暢,不知不覺開啟了話匣子:“吾家小門小戶,諸事繁雜。多時不見,不知王主少君可安好?”
……
看完房子,十九又偷偷琢磨上此間的女主人。
楚王主劉靜穿一領款式簡單的單繞曲裾,薑黃色平面無紋,只在領口和袖口有一點淺藍刺繡;曲裾下是一尺長寶藍多褶綾裙。烏油油的頭髮在頭頂梳成高髻,用兩根金簪別住;簪子是一對,簪頭各嵌一枚青金石——這對青金石,是楚國王主身上唯一的珠寶。其它的,劉靜甚至連只鐲子都沒戴。
即使坐在席上,依然能看出這位楚國王主個子不高,二十上下模樣,橢圓臉龐彎眉細眼,面色紅潤,兩邊的嘴角似乎永遠往上翹著,總給人笑盈盈的感覺,顯得可親可近。
‘不見得多美,但……’仔細端詳端詳,陳十九下了結論:‘看上去……很討人喜歡啊!’
憶起進門前姨母介紹的話,十九姑娘不禁又深看幾眼,好不困惑:‘可……有那麼好嗎?就算是生了庶次子,也沒讓個側室管家的道理啊?’
但楚王主掌權理事,卻是不容置疑的!
劉靜和辛氏這才說了沒多少句,就分別有兩個閹侍、一名女婢和一個內管事進來回話,要這個領那個的,頭緒多多。而劉靜一面和陳老族長的長媳相談甚歡、一面聽彙報、還一面分派事務,竟將方方面面處置的妥妥帖帖——看得辛氏姨甥倆不由不暗暗佩服。
‘楚王主生了庶次子,那……庶長子呢,小妾生的?好像那名小妾也來歷也不一般,原為某王室貴女……’陳十九卡住,一時記不清楚了:‘哪國貴女來著?魯國?趙國?’
滿腦子耗費腦細胞,十九忽聽到辛姨媽在叫她:“十九,十九!”
“啊?!”陳十九反射性地用荊楚方言回問:“從母,啥事由?”
接觸到姨媽極不贊成的眼神,十九姑娘這才意識到口誤了——荊楚話,是和姨媽相處時才可說的私密話;而在其她人面前,則必須用‘關中話’。
咬咬嘴唇,陳十九急忙改口:“王主,從母,何事?”
劉靜看向少女的眼光中閃過一層異色,但速度太快,誰都沒有注意到。背向楚王主,辛氏有些惱火地提醒甥女:“十九,十九呀,王主問汝君侯母之起息!”
“嗬!”十九這才驚醒,紅著臉吐出幾句‘太夫人吃得好睡得香’‘太夫人身體康健’之類的話支吾過去。
好在無論是劉靜還是辛氏都沒有真要詳細瞭解陳午親孃生活狀態的意思,所以楚王主客廳中的氣氛依然親切友好。
就在兩位母親開始交流起育兒經,越聊興致越濃厚時,一名年輕侍女突然從通向內室的門口匆匆而入。來人既也不向客人行禮也不開腔,只雙手交握僵僵地立在那兒,頂著張蒼白的臉,什麼都不說。
“香奴?”劉靜王主見她由內室中出來,心頭先是一緊;但想到如果兩個孩子有不妥,也會是乳孃或乳孃女兒出來報告,還輪不到這個管脂粉的侍女,隨即放鬆下來。
注意到陳家的十九姑娘板了臉,楚王主先向陳族長兒媳道聲歉,然後沉了臉問道:“香奴,何事?”辛氏和陳十九也隨著將目光投向侍女。
婢女抬眼瞧瞧女主人,自睫毛下瞥瞥兩名客人,嘴唇動動——欲語還休。
辛氏這人何等有眼色,哪會不懂這後面的潛臺詞,迅速想好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