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完年就出發了——說不準,連節都沒能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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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侍女們幫著褪去最外面的裘皮大氅和長絨錦深衣,換上室內穿的燕居輕便曲裾,嬌嬌翁主稍事梳洗整理,走進祖母日常起居的長信殿東廂。
“大母,大母!”如一隻投巢的乳燕,阿嬌飛進竇太后懷裡,靠在老祖母胸口蹭啊蹭。
那股子親暱勁兒啊,好象嬌嬌翁主離開了不是兩個時辰,而是足足‘二十’年。
竇皇太后也有趣,摟著孫女這通噓寒問暖,從吃的喝的一路問到文具玩具,彷彿寶貝阿嬌才去的不是大漢帝國的中樞宣室殿,而是人跡罕至、要什麼沒什麼的西域沙漠。
闕門氏不以為意,笑眯眯旁觀。
親暱許久,皇太后總算想起了殿宇中另一位,拍拍阿嬌的後背,笑呵呵罵小孫女沒規矩——有遠客到訪,還不去問好?
“唯唯,大母,”
嬌嬌翁主聽話地起身,衝坐在祖母左手邊的楚國王太后深施一禮:“王太后……”
“吾兒,免禮,免禮!”禮只行到一半,館陶翁主給扶住,轉眼間已被楚王太后拽到懷裡,又是搓又是揉。
楚王太后姓闕門,母親是竇太后的堂姐;所以,論起來算館陶長公主的第二代表姐妹。當初還在京中居住的時候,闕門氏就是長樂宮的常客,與阿嬌這個表侄女自然是熟慣的。
這位王太后打從隨丈夫劉禮赴楚國繼位就沒回過京都。時隔數載重逢,闕門氏似乎是要將這些年積壓的生疏感一次性彌合過來,問長問短,倍加親熱,好話說得連竇皇太后都不好意思聽了。
“蔓奴,蔓奴,莫誇矣!”竇太后叫著楚王太后的乳名,含笑數落。
楚王太后卻公然抗旨,猶自贊個不停,說著說著眼圈突然紅了:“從母,蔓奴身居彭城,每念及阿嬌受驚無語,皆憂心如焚。”
“數月前,知吾阿嬌復言如初,蔓奴內心之驚喜,不能言表。”講到後來,楚王太后都開始拜天:“萬幸,萬幸……祖宗保佑啊!”
阿嬌乖乖巧巧地正坐,一聲不吭。
竇太后十分平靜,時不時點個頭。
扯著侄女的手,看了又看誇了又誇,突然想起什麼,楚王太后大聲叫貼身侍女把東西拿上來。
“唯,太后。”跟王太后進皇宮的楚國宮人抬過個如普通箱子般大小的朱漆盒。六邊形,朱漆地,彩繪燙金,足足有一尺半高。
開啟饕餮環扣上的銅鎖,眾人才發現這是個大套盒,裡面包含各種形狀太小的漆盒,足有十多個。
楚國宮女小心地將一隻只內盒取出,開啟,呈放到竇太后駕前。每開一盒,就報出其內盛放飾物的名稱和材質:
“黃玉地升鸞佩一,應龍佩一,琥二。”
“桃紅玉鐲,成雙。”
“鑲雜寶金簪,三副。”
“黃玉地祥雲同心環,一。”
“翡玉地蛟龍簪,二。”
“周唐國黃金龍環,六;茜紅珠項飾,二。”
“西域紅玉髓約指,二。”
……聽了幾樣,竇太后就打斷了宮女的唱名,詢問道:“蔓奴,汝此……何意?”
阿嬌同樣疑惑地看著這位表姨母。
雖然不象珠寶商那樣能說個頭頭是道,但憑藉自幼在宮中寶物堆滾大的經驗,館陶翁主還是能輕易憑直覺判斷出這些首飾非但品相好、名貴非凡,有許多甚至是傳世的奇珍。
相比於竇太后祖孫的鄭重,闕門氏卻是輕輕巧巧,以一種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態度告訴皇太后姨母:這些啊,都出自楚王宮府庫;算幾代楚王積累珍藏的一部分。她看這些珠寶顏色鮮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