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過是最快的……這個包,後來發現就漂在妒津的河面上!都說那橋邪門,可從來都是對女人不利,怎麼會讓我兒子……我只有小驢子一個兒子,一個呀!好不容易上了城裡的大學,我不該讓他出門的呀!”玉清嫂泣不成聲。
見一個女人淒涼至此,在場者都沉默不語,好些人還亦真亦假地擦了擦眼睛。
宋大嫂趕緊扶住她,勸慰道:“都知石尤奶奶是個烈貨,大約是年歲越高,脾氣越大,這幾年咱們上的供奉太微薄,說不定就因此遷怒了咱們,才拿小驢子開到。妹子你先不要急,既然已經請來了高人,若小驢子真是被石尤奶奶給收了,會有下落的。再說,我們剛剛已經向石尤奶奶進獻了這麼個大活人當祭品,真有什麼怒氣,也該熄了。”
“那姑娘到底與我們無冤無仇,萬一被發現……”玉清嫂捂著心口。
“我們也是被逼無奈。不這樣做,如何能幫到你?你以為我的心就好過嗎!”宋大嫂紅了眼睛,又道,“這裡都是自己人。那姑娘孤身一個,又是外來者,不會有人追查到咱們這裡。回頭每年多燒些紙錢給她就是了。”
文藝青年站起來,轉過身,火光在他的墨鏡上跳動:“宋大嫂,你與他們母子二人關係如何?”
“我跟嫂子自小就玩在一起,勝似親姐妹。我丈夫病死後,家計困難,全是靠她與宋哥一路接濟,她對小驢子比對自己的親兒女還好。”玉清嫂主動答道。
“哦。”青年點點頭,從挎包裡陸續拿出些東西,不過是些石頭雕成的男女小人。
宋大嫂見他並不像要開壇作法的樣子,揉了揉眼睛,問:“大師,你看了半天,怎麼說?”
“不是看我怎麼說,是看你們怎麼說。”文藝青年拿起一個石人,微微一笑,“這些,是會講真話的石頭。”
宋大嫂一愣。
瘦小的春爐也擠在人群裡,看了一會,似乎又覺得沒什麼看頭,轉身離開了。
5
石尤村裡,除了人住的房子,最多的便是陶窯。路旁,樹下,隨便一個人家的後院,都可見這些新舊不一、大大小小的陶窯。不開工時,它們便是村子裡最沉默冰涼的地方,千萬年的灰燼,好似都積在了裡頭。
什麼東西都怕個累積,長久不清理,便會出問題。
從橋頭回來,春爐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轉去了老宋家。
不多時,老槐樹前走來了披著霜露的孤獨身影,徑直往樹旁那間不高不大的房子而去。
“哥哥,我回……”
房門被開啟,春爐眉飛色舞地邁進來,一臉笑容在看到他哥哥……旁邊的我時,凝固了很久。
“看一個神棍在河邊胡來,你我都覺得沒什麼意思吧。”我笑嘻嘻地看他,指了指面前的茶几。三杯冒著熱氣的茶,在我特意帶來的白瓷杯裡微微盪漾,“我等不及明天再來找你們,既然你這麼誠意邀請,我又這麼期待做成一筆生意,不如早來早了。”
春爐從錯愕中恢復過來,幾步走到那坐在輪椅上的男人身邊,摸了摸他的手,又將蓋在他膝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十分細心。
如果這男人能站起來,如果他臉上能有一點表情、能開口說一句話,我都能肯定地說,這是一位十分順眼、十分爺們兒的男人。很少見到這麼濃眉大眼端方英俊的人物了,那種氣質,無端端讓人想起那種經過各種紮實的工序,再自千度烈焰中翻滾燒造出來的陶器,雖不及陶瓷細膩鮮亮,但自有一股難得的沉穩踏實。
可惜,這男人這輩子,不,是生生世世也別想站起來。我已看透他的底細。
將他與春爐放在一起,看不出一絲親兄弟的痕跡。
“請吧,不是要讓令兄試茶麼?”我看著春爐,“趁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