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她是信的。
吃罷飯,春爐邊收拾碗盤邊問:“晚上要吃什麼菜?阿爹今天釣了好大一條魚。”
“呀,今晚恐怕不能回家吃飯,得去接你阿芷姐姐。她去探舅父的病,讓我今天去白水村接她回來呢。”宋逸一拍大腿,笑著摸摸春爐的頭,“那條魚,你跟阿爹分了吃吧,反正你胃口大。我去幹活了,你收拾收拾趕緊回去。”
“哦……”
春爐歷來麻利的動作漸漸便得緩慢,每每聽到阿芷這個名字,她的動作就會無意識地慢一拍。
7
阿芷姐姐,很快就會變成阿芷嫂子吧。
她與哥哥,是天造地設的一雙。村裡人都這樣說。
阿芷與宋逸,是自小就定下的娃娃親,兩人也算青梅竹馬,直到宋逸十歲那年,阿芷父親要外出做生意,阿芷一家才不得不暫時離開石尤村去了外地。兩年前,阿芷父親病逝,她母親才帶著她回來老家生活,也為履行當年的婚約。
那天,當宋逸興高采烈地牽著阿芷來到春爐面前時,她正在家裡幫他們父子製作陶胚,一抬頭便看見個仙女兒似的人物,嬌羞柔弱地偎在她哥哥身旁。
阿芷很好,模樣好,脾性好,對宋逸好,對老宋頭好,對春爐也很好,他們說不出她半點不是。因為她的出現,宋逸再也不愁沒有新衣新鞋穿,阿芷的針線活無人能及。
真是老天開了眼,賢人配賢妻。老宋頭已為他們選好了日子,今年年底,宋逸便娶阿芷過門。
自阿芷出現後,夏天的院子裡,便從兩個人變成了三個。阿芷一點點品嚐宋逸為她沏的茶,不但會喝,還能講出這是什麼茶,什麼來歷。茶香繚繞中,夫唱婦隨,志同道合。
這種時候,春爐總是打著哈欠,放下一口氣喝光的茶杯,對他們說自己困了,先去睡了。
走到家門口,她又總是忍不住回頭,看月下相依的兩人,心裡像是壓上了一塊石頭,說不出的滋味。
她的針線活永遠不會超過阿芷姐姐,她的舌頭也不可能超過她,任何茶水到了她的嘴裡,都是一個味道,因為——她沒有味覺,什麼東西到了口裡,都如同嚼蠟。
她不是人,是妖,一個連血肉之軀都沒有的妖。沒有味覺,沒有痛覺,連冷暖都無法感知。
隨著年底的臨近,她越來越頻繁地聽到宋逸與阿芷關於未來的描畫,要怎樣裝飾新房,怎樣將工坊的規模擴大,以及要生多少個可愛的孩子。 春爐突然意識到,哥哥就快有一個真正的、完整的家了,夫妻和諧,子女繞膝。可這個家,與她無關吧。她不在他們的未來裡。他們時不時露出的幸福笑臉,成了春爐心中最大的恐懼,與妒忌——很久之後她才明白,那種感覺叫妒忌。
她討厭這種感覺,哥哥說過不會不要她的,是他將自己從萬劫不復的毀滅中拉回來。就算有了阿芷姐姐,他們還是會像從前那樣對自己好的,一定的。
只有這樣一遍又一遍地讓自己相信,她才能勉強睡著。
春爐默默收拾起碗筷,提著籃子往家裡去。
翌日中午,宋逸才帶著阿芷回來。還沒進門,春爐已然聽到一陣熟悉的鈴鐺聲,心下一沉。
一身新衣的阿芷光彩照人地進來,雪白的手腕上,繫著一個再眼熟不過的金鈴鐺。
宋逸不是有錢人,但願意為最愛的人傾其所有。
“春爐,阿芷姐姐的金鈴鐺跟你那個是一對呢。我前些時候託人自咸陽城又帶了個回來。”宋逸笑道,“以後兩個鈴鐺一起響,咱家就更熱鬧了。”
阿芷掩口一笑,嗔怪道:“都說不必花這冤枉錢了,你看你哥哥就是這樣,看到什麼都給我買來。這衣裳也是,那麼貴。”
“嘻嘻,你是我未來嫂嫂,他為你花錢天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