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你也沒有一千隻耳朵呀。叫你什麼好呢?”
它看著這個認真的孩子,說:“隨便。”
“不行,名不正則言不順,起個好名字很重要的!”小阿哥轉了轉眼珠,“我皇阿瑪常說,世間萬物的相逢,都要講個機緣。咱們倆能遇上,不正是千載難逢的機緣嘛!就叫你千機吧!”
它沒有任何意見,事實上,它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要求。不過,它有點喜歡這個孩子,他給的名字,也很好。
之後的日子裡,它越來越願意將自己的“本領”,一點一點展露給這孩子。鑽進布偶化作各種動物,與他形影相伴;在他被罰抄書的時候,徹夜不眠幫他一起完成;在他沮喪低落的時候,做出有趣的玩具逗他開心。
它願意這樣,是因為它一直能聽見他,清楚地聽見——“它是我的朋友。”
如果它願意,它還可以聽到這片土地上,任何人的聲音。似乎在許多年之前,它所有的耳朵,乾的就是聽取世間人內心聲音的工作。
工作?為什麼自己會用工作來形容呢?它想了很久也想不出眉目,於是這問題就變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心事。
至於這個“本領”,它一直沒有告訴他。只是在他被他的兄弟們捉弄,藏起他的功課或者他自己弄丟了什麼重要物事時,悄悄告訴他東西在哪裡;有時候,也會提前透露翌日考試的試題給他,讓他順利過關;甚至還會在某天突然提醒他,今天你皇阿瑪心情不佳,萬事小心。總之,它的這些舉動,讓年幼的皇子少吃了許多虧。
終於有一天,已成少年的皇子,很認真地看著蹲在花房裡納鞋底的它,問:“千機,你是不是一隻妖怪?”
“可能是吧。”它停下針線,眨了眨眼,“怎麼了?”
“沒事。我回書房了。”他搖搖頭,出了花房。
不知從幾時起,他變得心事重重了。彈弓與蛐蛐兒盆,已經落上了厚厚的灰。除開每日的請安問好上學練武的時間,他要麼在書房苦讀,要麼與他的舅舅或者一班年輕才子秉燭夜談,不許任何人打擾,連它也不許跟進去。
莫非,這就是人們所講的……長大了?
而紫禁城這樣的地方,會讓人長得更快吧?低下頭,它繼續納鞋底。只要他們還是朋友,它就會繼續給他做許多東西,只要是他想要的。
說起來,自己是在來到這個皇宮之後,才真正“活”了過來吧?喜歡這樣的日子,被稱讚,被在乎。連鏡子裡那個真正的自己,看起來也順眼了很多。也許,自己真的是個能幹的、聰明的、做了許多好事的……很好的傢伙?!
夜裡,它照例鑽進那隻小黑狗的布偶,最近它都是以一隻小狗的模樣出現在他身邊。天氣已經很冷了,睡在布偶裡很舒服。都這麼些年了,夢裡,飛鳥的歌聲依然婉轉清亮。
一年,兩年,三年……身邊的人都在變,他的身姿越來越挺拔偉岸,他的皇帝父親卻越來越老,連唯命是從的小安子都有了幾根白頭髮。沒有變的,只有這座皇宮,還有它這隻住在花房裡,假扮出各種形態,活在他身邊的熊。
他說,他們是一輩子的朋友,它原本是很相信的。
7
“皇上,此妖物已被禁錮,今後儘可高枕無憂。”密室之中,年邁的和尚,恭敬地朝面前那身姿挺拔、龍袍加身的男人說道。
“退下吧。”他一揮手。
牆上的燈火,照亮了那個金烏打造的籠子,一把大鎖,寒光閃閃地掛在上頭。
籠子裡,坐著繼續縫製布偶的千機。
時隔多年,它又回到了籠子裡。老和尚沒費多大力氣,它其實是自己走進去的。
男人默不作聲,臉色很難看。
“你永遠不會再讓我跟著你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