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吧?”
“你從無內疚過?”他將目光移開,刻意避過她的視線。
“你真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她轉過身,毫無畏懼地走到他面前,睜大眼睛,用最純淨無辜的眼神端詳他的臉孔,“你到底是誰呢?!如果是想取我性命替天行道,隨時歡迎。可你已經跟在我身後十年有餘,從江南到洛陽,再到這裡,你不動手,我都替你著急呢。”
他推開一步,始終不看她的眼睛,說:“我會讓你停下來。”
“你?!”她翹起蘭花指,從未笑得如此開懷,“你會殺了我嗎?”
他不答。
她放下手,踮起腳,把嘴唇湊到他的耳畔:“你不想殺我,你想殺的,是我身邊的男人。”
他的心,像被毒蟲蜇了一下。
她站直身子,像得了一場舒心的勝利:“我會照我的習慣繼續去愛這個世界,活得比花兒還美,比神仙還快樂。不過,也隨時歡迎你來殺了我。”
留下一抹淺笑,一股幽香,她從容地越過他,走回屬於她的小世界。
他愣愣地停在原地,墓碑被月光映得慘敗。
四個少女的枯骨,就躺在地面之下,也許,比月光更白。
她們,成全了她不老的容顏與漫長的生命。
自她偷學到長生禁術的那一天起,每年的初一,世上都會有一個少女丟失生命,空留白骨,血肉盡成腹中餐。
他已數不清有多少個孩子被埋在多少個地方。微瀾是真正的女人,卻比妖物更妖孽。
殺了她的念頭,在他還沒有去天界之前就盤旋過無數次,本以為從此不相見便可相安無事,只恨那多事的傢伙,為何要說出她的下落,抹去他的傷口!只恨他自己的腳與心打了架,心輸給了腳,將他帶回她身邊!
他太久沒有溫習過愛與恨的味道,而這十年來,他最多的感情,就是對她的恨意。
恨?!
他恨她什麼呢?
恨她美貌依然?恨她荼毒無辜?還是恨她以愛為名,喜新厭舊,枕邊人如百花更替,絕無重複?
他走出去,遠遠看著隱見燈火甚至還飄出悠揚琴聲的芳隱廬,百般滋味纏繞心頭。
抬頭看看天上明月,他忽然想起許久許久前,那少年老成的小圓在去人間做了一回例行巡查之後,回來就在他的“月老殿仙官工作記錄”上寫了這麼一句:“最不能忍得恨,不一定是對方心有他屬,也不一定是被傷得體無完膚,而是再見面時,他或者她,連你是誰都記不起。”
那時,他神職在身,愛恨免疫的月老,對手下這個小仙官的感慨也不過付諸一笑。而現在看來,小圓的確比他更有做月老的潛質,他一直努力地去感受以及分析,不像他,斷了情腺,一了百了。
是的,微瀾已經記不得他是誰,不是因為失憶,只是他從未在她心裡佔據半分位置,被忘記太容易。
凌元峰上,鬍子長到膝蓋的師父對一眾氏兄弟妹們說:“在場諸人,雖是凡胎,卻各有慧心,若能刻苦修行,被上界選為神官也不無可能。”
師父說的不錯,那個時代,女媧上神造出人類也還沒有多長時間,四海疆土之上,茹毛飲血者有之,頭腦愚鈍者有之,識得刀耕火種之聰明人也有之,但,凌元峰上的師兄師姐們是不一樣的,他們是被來歷不凡的師父親手選中的佼佼者,個個心思剔透,身懷異術,縱然當不了神仙,也能使人中龍鳳,無論放到哪裡,都能創造一段歷史的人物。
他是最平凡的一個,即不會御雲飛翔,也不會撒豆成兵,他只有一雙特別的眼睛,能看到藏在每個人左眼下方、心口以及尾指上的三個“點”,他自己也有,紅色的,很鮮豔。有時候,有人會有一道紅線從第一個點裡長出來,或快或慢地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