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好像又是一個陰霾天,尹沁瑜半眯著眼躺在床上伸了個懶腰,痴痴地望著窗外的高樓。
依稀記得大學時光裡的清晨,她總是會伴著鳥鳴漫步在京華美院的林蔭大道,光影細細碎碎地灑在石板路上。
秋天的落葉飛舞,她偶爾在校園裡的天鵝湖邊寫生,偶爾在音悅廣場喂喂鴿子,偶爾乘坐校門口最早一班的公交車或者地鐵,去往十幾公里外的人家做家教,晚上可能還要在便利店繼續打工。
她的大學生活充實而忙碌,因為要接濟母親的病情和賺夠上學的學費,在校期間她一刻都不敢懈怠自己。
尹沁瑜如此回憶著,突然頓惱,好像從沒有好好看過京城的天空,因為視線裡總是密密麻麻的高樓,和密密集集的打工行程、課程。
在這讓人喘不過氣的生活裡,她生出了另一種對生活的熱愛。
只要讓自己沉浸在忙碌中,足夠忙碌,就沒有時間停下來感受痛苦。
是這樣的。
如今,能住在四環,已經是她對自己最大的寬容了,再往裡的價格,她實在有些難以接受。
尹沁瑜在床上翻了個身,從枕邊櫃摸下手機,給劉月琴的賬戶轉了十萬塊,又給萍姨的賬戶轉了兩萬。
她寧願自己過得稍微苦一些,也不願讓劉月琴生活拮据。
所以在她能力範圍內,她總是給自己母親最好的。
那一年的車禍後,劉月琴提前開始了自己的退休養病生涯,除了吃離婚後的財產分割老本,剩下母女倆的開銷只能靠她為數不多的退休金來支撐。
所以開學後沒多久,尹沁瑜便自己主動身兼多職,開啟了勤工儉學的生活。
她懶懶掀了下眼皮,看了看床頭櫃上擺著的母女倆的合照,照片上定格著的劉月琴淡然一笑,那時候她們的生活還很普通,很美好。
幸好,現在的生活也越來越好啦。
尹沁瑜又在床上賴了幾分鐘,才慢慢悠悠洗漱出了門。
七月中旬的四九城算得上有些燥熱,她跟隨人流坐上去三里街的10號線,戴上耳機看著地鐵穿梭的快影,心事重重。
不知道低頭看了多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便到了站。
出了地鐵,涼爽的空調逐漸遠去,尹沁瑜踱步在三里街的上一個路口,等紅綠燈的時候,她在路邊買了個包子啃了起來。
不知不覺中,自己孤影一隻,早已落後於上一波人群。
右手邊是去新店的近路,她邊走邊拿著手機翻閱,隨心看著論壇裡所謂腎移植手術的患者全紀錄,想著能抽空多看幾個案例,以後好針對母親對症下藥。
“盛總,圍著建築周圍測試就行了吧?”
“按照計劃沿著牆體的弧度飛吧,看看能不能剪個外立面的清晰影片出來。”
人群中三兩青年站在路邊,腳邊放著一堆大大小小的機械箱子,正對著手裡的螢幕和操縱桿你一言我一語。
尹沁瑜往旁邊讓了讓,沒太搭理這幫人,繼續專心啃手裡的包子。
怎麼說,梅乾菜肉包還是一如既往地香。
突然想吃媽媽做的梅菜扣肉了,她是真的饞了。
“那個……盛總,您先別太貼著建築往上飛——”
“怎麼了?”
“哎——它它它它……”
周圍的幾個人突然躁動起來,現場的人都頗有默契的抬頭向上看去,就連剛剛路過的尹沁瑜都忍不住朝人聲聚集的地方抬頭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