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命的兒子,十八年前的一個春天哭喊著來到這個世上,當時她男人還活著。還專門去了一趟幾十裡外的鎮上,到那裡香火旺盛的廟裡去還願,順便抽了支籤。
莊稼漢子不認識幾個字,拿給解籤的人看,那人看了看籤,並不解反而要了他兒子的八字,最後連連嘆氣搖頭說:“你這兒子的八字是很好的,只是,他原本是天上的神仙,有著七巧玲瓏心,因觸犯天條被貶下凡,單是貶下凡也就算了,還被蒙上一處心智,這七竅就變成六竅。從八字上看他這一生非常順遂,日後還將大富大貴,但是從卦象上看又是大凶,恕我直言,十八歲是一個坎,如果他過不去那……”
初得麟兒的漢子還沒從喜悅中回過神就被這大凶嚇到,跪在地上就磕頭,求半仙救他兒子一命。半仙無奈的說:“不是我不救,而是從這卦象上看是無解啊。回去後你夫妻多行好事,再看菩薩願不願意救他了。”可能是怕他不信,半仙又說了些日後會發生的事,最後連卦金都沒收就讓他走。
當初張嬸對這話是不信的,可後來發生的幾件事全都應在當初半仙說的這上面就由不得她不信了,他們夫妻也明白半仙說的被蒙了心智是怎麼回事了,他這兒子是個傻子。今年都十七了,心智才相當於個□歲的孩子,讓當孃的每每想起來就想掉淚。
開春就十八了,就到了那個坎上,張嬸的心裡就像有把火一樣,火燒火燎的燒的她坐立不安。昨晚又做了噩夢,夢見……還好今天去求菩薩,抽到一隻好籤,只要能過了這個坎
,不求大富大貴只求這一生平安,她必將竭盡所能的供奉菩薩。
床上的人幽幽轉醒,含糊的叫了聲“娘”
張嬸連忙應了“噯,娘在,餓了吧,起來,鍋裡有菜糊糊還熱著呢。”
母子倆就著鹹菜窩頭吃了點菜糊糊,下午的時候張嬸拿出沒做完的活趁亮趕緊縫幾針,馬上就過年了,大人可以湊合,孩子可不行,盼了一年終於能穿件新衣裳了。棉襖是早就做好的,張嬸現在做的是一件素色長袍,按說莊稼人穿不上些,下襬太長不方面幹活,平時一身短打足矣。
不過張嬸還是要做上這麼一件,十八啦,也該有件像樣的衣服了,如果,如果他挺不過去,那……那就當他的殮服吧!
不,一定能挺過去,簽上都說了,大吉,只要往東南方向去,這事就能挺過去。張嬸手中的針線頓住了,抬頭茫然的看著窗外,眼裡滿是迷惑,這東南方向是山啊!
天剛矇矇亮張嬸就起床了,穿戴的很嚴實推開家門,迎面一陣冷風席捲而來,不禁渾身一哆嗦,還能感覺到落在臉上冰涼的雪花。飄落的雪花緩緩落到地上就迅速沒入土地中去,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照這個勢頭下下去不用太久地上就會有一層薄薄的積雪,張嬸搓搓手關好院門快步走入晨霧中去。
一路向東南,不時注意著周圍有沒有什麼人,那可是她家的貴人就命的人。眼瞅著就出村了,遠處的山在眼前就越來越近,張嬸心裡逐漸沒底了,那老道士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最後狠下心,為了兒子怎麼都值得一探究竟。
在她下定決心以後每日都來看兩次之後沒多久就看到一個人趴在地上,走近看還是個不大的小子,身上衣服也破破爛爛的,腳上的鞋咧著大嘴露出幾個腳指頭,腳趾可能在外面露出的時間也不短了,上面留下了幾個疤,黑糊糊髒兮兮的。大著膽子探探鼻息,還有氣。這個位置又剛好是村子的東南方向,莫非這就是她家的貴人?懷著疑問張嬸輕聲叫著趴在地上的人,少年哼了一聲就沒再動彈,思前想後,張嬸背起少年往回家走。
把少年先放到自己屋的炕上蓋上被子暖著,趕緊就生火燒水。可能動靜大了點,睡在另間屋裡的人醒了,揉著眼睛出了房門,還帶著點含糊不清的語氣問:“娘,你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