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兆漸漸升起。
就在他正欲開口詢問之時,卻見方走至身前的檀墨卻是“嘭”的一聲跪倒在他的腳下,下一刻,便雙手平放,埋首於地,幾乎是哽咽出聲道:“長孫殿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好了”
身旁的蕭譯幾乎是猛地站起,一雙眸子死死看著腳下的人,雙拳不由緊握,彷彿以此支撐道:“你說什麼?”
蕭譯的聲音沉重的近乎陌生,坐在一旁的顧硯齡能夠從中聽到語下的顫抖與複雜,起身想要去安慰,卻是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檀墨仍舊死死伏在地上,說出的話帶著幾分悶悶的哀泣,卻是一點一點的撞擊著蕭譯的心。
“方才太子妃正陪著太子殿下說話,太子殿下卻是突然口不能言,暈厥過去,傳召太醫院的各位大人去後,卻是連何院使也,也沒有了法子,這會子陛下與皇后娘娘已經”
檀墨哽咽的聲音還在耳畔,蕭譯卻是覺得腦中轟然間嗡嗡作響,彷彿什麼都聽不清了,恍然間他的嘴唇,手腳似乎都冰冷的發麻,身子虛晃間,不由以手猛地撐住棋案,卻是正好壓在棋子之上,只聽得手下的棋子“嘩啦啦”如珠玉斷線一般,在手掌的帶動下滑落下去,灑了一地,彈跳之間,聲音竟是不絕於耳。
而這一聲音似乎也驚醒了眾人,就在顧硯齡伸手欲去扶時,身前的人卻是忽地擦身而過,只餘衣袖與指尖那短暫的摩挲感。
軟簾被撂下發出細微的搖晃聲,顧硯齡當即反應過來,轉而側首對醅碧道:“帶著阿諾與安樂去慈慶宮!”
話音一落,顧硯齡便再也顧不得旁的,徑自跟了上去。
耳邊的風“呼呼”地吹著,顧硯齡不知道已經在這隱隱燈火下的夜路里跑了多久,明明能聽到自己胸腔間漸漸急促的喘息聲,卻是一路也未看到蕭譯的背影,她能夠感受到自己此刻的狼狽與失態,也能夠感覺到自己的髮髻散落,髮絲摩挲在頰邊的微癢觸感。
可她此刻已沒有了整理的心思,她只擔心蕭譯,作為妻子,她很明白,太子與蕭譯之間那份無可替代的父子之情。在蕭譯的心中,那份情太重,太深。
她不知道,若太子當真驟然離世,蕭譯又該如何去接受。
直趕到了慈慶宮,那通明的燈火卻是將顧硯齡的一顆心照的更冷了,快步提著裙尾跑進去,看著滿院站滿了將頭埋下,哀慼不語的宮人,她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直到她走到了東殿的殿前,終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卻是不再那般巍然地立在她的前面,彷彿一瞬間被抽去了一切的支撐,頹然而蕭瑟,就那般靜靜地揹著月光,沉重而默然。
顧硯齡幾乎是本能地提裙跑過去,直到了身側,蕭譯終於有所動地側首,一雙眸中承受了太多複雜而痛苦的情緒,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這一刻顧硯齡才明白。
原來她的夫君,也會害怕。
下一刻,一隻溫暖的手覆了過來,蕭譯看到眼前再熟悉不過的妻子的眸中攜著鼓勵與支撐,即便含著淚,卻還是努力抑制下去。
“進去給父親請安罷。”
再平淡不過的一句話,彷彿今夜仍舊是尋常的一夜,可每一個字卻都撫過了蕭譯的心。
幾乎是一瞬,蕭譯的眸中微熱,唇角翕合間,終於溢位一個沙啞的字來。
“好。”
當夫妻二人攜手進入殿中,月光將二人的影子漸漸地拉長。
層層的紗幔彷彿一層又一層陰翳的天色,將人緊緊的裹挾,幾乎透不過氣來,越往裡走,明明燭火的光芒越亮,那一顆心卻是越來越暗,彷彿看不到光明。
漸漸地,女子的啜泣聲如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推入耳畔,將沉沉的落石墜在心上,不堪重荷。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
建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