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相依為命那麼多年,林夫人對羅旭的脾氣自是瞭若指掌,此時見他突然換了一副極其正經的表情,又開口說了一個求字,頓時心中愕然。可是,當羅旭一改往日的爽利直接,吞吞吐吐地說,自己有了看中的姑娘時,她方才一下子愣在了那兒,好半晌才換上了正色。
“我知道你平素不看重那些禮法,可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老實說,可有像那些戲文上寫的那樣和人私會定了終身?”
“娘,你以為我是什麼人,人家是什麼人……就算我敢,人家拂袖而去都是輕的”羅旭嚇了一跳,那剩餘的一半酒意也一下子全都沒了,趕緊誠懇地說,“我只是求您,千萬別把婚事立刻定了,父親那兒也請設法拖延拖延……我的那篇策論當是對了皇上心意,只希望能有些效用……不行,如此人家必定覺得我是恃強力逼……”
聽到羅旭說到後來竟是滿臉為難語無倫次,林夫人心中頓時更奇怪了。雖說有道是門當戶對,可若是兒子真瞧中了小門小戶,只要身家清白,她未必就不能接納這個兒媳,為何羅旭不說清楚,只讓她拖延,又提到了皇帝?莫非是想求皇帝賜婚……可休說這事太難不說,為何又會聯絡到什麼恃強力逼,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一時間,一向心性剛強的林夫人頓時陷入了一片茫然中。直到一個丫頭在門口張望了一會,隨即躡手躡腳走進來,在她耳邊低聲言語了幾句,她才一下子回過了神。
竟然有幾十個錦衣衛突然到了宜園門口守護,說是京師出了蒙人細作
南居賢坊門樓衚衕楊府並不是那些成日裡賓客盈門的權貴之家,因而應門的門房得了清閒,家裡的主人也一樣樂得輕鬆。只是,這一日從前門大街上回來之後,江氏便有些心事重重,一個不留神,她險些在一幅做了好些時日的山水插屏上犯了差錯。好在發現得快,手忙腳亂修整了,但如此一來,她就再也繼續不下去了。
在旁邊陪著的莊媽媽是江氏當年唯一的陪嫁丫頭,今天跟著出了一趟門,又看到聽到那樣的情形,怎會不知道她心中的牽掛,少不得在旁邊婉轉相勸,可平日裡很是豁達開朗的江氏卻置若罔聞,只是眉頭緊皺地在那裡發呆。良久,就在莊媽媽已經有些心裡發毛的時候,江氏才長嘆了一聲。
“他太像他父親了。”
莊媽媽不明白江氏為何會突然提起楊進周,想要插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頓時有些為難。好在江氏沒頭沒腦地嘆了這麼一句之後,隨即就若有所思地說:“他不會說謊話,所以但凡遇到要搪塞我的時候,都會盡量長話短說,這一回出門也是如此。今天宣大的報子到了京師,先頭晉王剛剛帶人去了那兒,只怕出什麼大事,你吩咐下去,家裡人除了採買不許往外頭走,外人上門問明瞭出處,不相干的就一概擋駕。”
楊進周說了謊話?
心裡不明所以的莊媽媽還想發問,就被後頭這幾句話給堵得嚴嚴實實,前頭的疑惑頓時扔到了九霄雲外,忙問道:“老太太,那這些天在衚衕裡遊蕩的那些人怎麼辦?那些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路數,如今大人不在,就更加變本加厲了。要是撂下不管,指不定會做出更下作的事情來,總得時不時派兩個人出去淨一淨,不然就遞條子到順天府也行……”
“咱們家又不是那些勳臣世家,遞什麼條子,平白讓人笑話”江氏眉頭一緊,隨即一字一句地說,“家裡那些老人不是隨老太爺出生入死,就是和阿全一塊打過仗,因為受傷才退下來的,請他們這幾天多多留意。外人在外頭閒逛也就算了,如果敢趁亂進家裡偷雞摸狗,立時打斷了腿扔到大街上去”
看到一貫脾氣好的江氏滿臉怒色,莊媽媽頓時心裡一縮,知道老太太是貨真價實怒了。想來也是,早年間夫妻倆的一片好心全然餵了驢肝肺,還落下了那樣的名聲,到如今還被別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