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端上有米有肉的飯碗子!既然叫他當礦長,對礦工們的一切,他就有著天經地義不可推卸的責任。
除了全礦所有礦工們的利益之外,周川肩頭上還壓著另一副重擔子。縣委書記楊家巖,已經給他下了一道不容抗拒的死命令:煤礦出煤了,你不能光想著煤礦的發展。今年還有半年時間,年底你要交出五百萬元,咱們縣準備建一家以湖產品為主的加工型企業。專案已經考察完了,萬事俱備,只欠錢了!到時候你不能叫我這個縣委書記坐蠟。
在沒有任何採煤設施,只靠拉煤筐生產的情況下,半年時間二百多名礦工要上交五百萬元,那是何等的困難。他心裡非常欽佩楊家巖的精心算計,他定下的這個指標,剛好能把他周川身上的油水全部榨乾淨。
前些日子,楊家巖的妻子李英帶來四瓶好酒,專程來煤礦看望她的周川兄弟。她是以大姐而不是以縣委書記太太的口吻說:豐湖縣的經濟工作,已經走在了全市的前頭,連省裡的領導都表揚了老楊。無論困難多大,這兩年你得多拿出些錢來,建兩家像樣的企業,給你楊大哥創一些政績。你知道他出身貧寒沒有靠山,當縣委書記全憑能力和成績。全市的幾個縣委書記都提升了,也不能讓你楊大哥老困在縣裡。
周川一拍胸脯慷慨地答應了,只要拼死拼活能實現這個目標,對楊家巖一家他是不會講價錢推辭的。在他周川心裡,楊家巖是個一心一意為老百姓工作的縣委書記,是他周川的楷模。這些年他周川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楊家巖的指示幹下來的。
既然自己有力量幫助楊家巖做些好事,就是赴湯蹈火也心甘情願。再說,多出錢辦廠是為了發展豐湖縣的經濟,是讓老百姓走向富裕,絕不是僅僅為他楊家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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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採、掘上實現現代化作業,礦工們的生命安全,上交國家利潤,全礦職工們的生活和工資,改變豐湖縣這片貧瘠的土地,以及全縣工業的發展重任……就像一座一座沉重的大山,緊緊地壓在周川的肩頭上。他作為煤礦的礦長,除了豁出去拼命幹,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法子呢?
這時候周川才深深地理解到,當初楊家巖為什麼積極地讓他來當這個掌有實權的副礦長了。為了個人的感情,為了國家的感情,為了老百姓的感情,這些責任他周川一條也不能推卸。
世界上的諸多事情都是相當複雜的,並不像周川心裡想象的那麼簡單和樂觀。這群缺乏文化缺乏教養的光棍們,還像在家當農民時一樣散懶,如一匹匹無羈無絆的野馬駒子,又踢又咬,多幹一點活就喊苦叫累背地裡罵人。他們膽大妄為,越發肆無忌憚。因為他周川沒有招收女人,他們集體攥著嘎子在河岸上示威不說,今天竟敢當面撒野,不服從他的領導。
聽說要扣發當月的生活費,人群裡馬上出現了不安的騷動。他們一個個心裡有鬼,抬起頭膽怯地瞅瞅發怒的周川,心驚肉跳地偷瞥一眼昂首挺胸,一副傲蠻神氣的劉二,然後求援地望著哭喪著臉的麻臉張太。
長嘴巴王貴掌握著事情的真相,但又不敢當面抖漏出來,仍然好意地哀求周川:礦長,今天就幹到這裡吧,再說幾句閒話就超過下班時間了。
羅子不敢正眼看周川那雙蛇一樣兇惡的眼睛,扭著身子低著頭替王貴幫腔:就是就是,日子又不是一天過的,明天多幹補上還不行?今天要是累乏了身子,明天再幹就沒勁啦。
《脖子》二十一(6)
周川性格剛烈做事果斷,他當礦長若向光棍們有絲毫的妥脅,今後的工作怎麼幹下去?他挺挺脖子寸步不讓:不行,誰敢講價錢,扣他當月的工資,沒二話可說。
這群光棍當中最害怕扣錢的,是那個麻臉張太,他家裡有一個半身癱瘓的老爹,全部生活費和藥費,都靠他這個獨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