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靳長恭”一直瞞著她身份,只是覺得她一臉冰冷寂廖地坐在高座之上,白玉雕琢的膚色泛著清冷光澤,沒有任何生氣,眼神亦是黑幽幽的,就像一具精緻漂亮卻不具靈魂的木偶,令人心疼。
在宴會尾聲時,一直觀注著上方,看到皇太子離席的時候,秦壽便準備私下去找她。
卻不想,那些平日一直以欺負他為樂的皇親貴族們,帶著一張張諂媚與討好的臉,也跑去找她了。
他不敢現身,悄悄地躲在陰暗處,他聽到他們問“靳長恭”:“太子,您怎麼會想跟那種懦弱白痴的別國質子玩?您想玩什麼,我們都能陪您的。”
聽到這裡,秦壽心底一陣心酸難過,原本以為她只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卻想不到她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太子。
“你們不覺得將他當笨蛋一樣耍,很有趣嗎?不過,以後本太子是不會去找他玩了。跟個木頭似的,一點都不好玩。”
仍舊帶著奶聲奶聲的稚音,卻與平時跟他說話,那輕軟綿糯的聲音截然不同的聲音,尖銳得就像一把刀刺痛了他的心。
秦壽茫然地靠在了牆上,一雙空洞的眼睛止不住地流下了眼淚。
在這個充滿黑暗惡意的世界活了十八個年頭,除了他的親生母親之外,只有她,也只剩下她曾經對他好過。
她會細心地留意他的傷勢,偷偷地給他帶來一些傷藥放在花槐樹下,她會避免他險入情緒低潮,靠在樹邊,歪著小腦袋興致勃勃地跟他講一些身邊有趣的小事兒,她會害怕傷到他的自尊,從不提令他尷尬難以啟齒的事情……
直到現在,他回憶起曾經的美好畫面都能令他感到心底似揣了一塊蜜糖一樣,悄然無息地沁著甜意。
但曾經的故事有多美好,那麼此刻的他就有多痛苦。
他感覺到眼前的一切虛幻都在他面前崩離破碎,那一刻,看到真實的現實,那般醜陋而噁心,令他產生了強烈的恨意。
既恨這個世界,也恨令人泯滅最後一絲希望的“靳長恭”!
靳長恭從遙遠的記憶中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秦帝,明明還沒有三十歲,卻因為蓄了一嘴的鬍子而顯得成熟了些,當初周身著稚氣的弱氣,如今卻是侵略性的強勢,身體顯得高大而魁梧,與記憶中那個總愛駝著背,恨不得將自己整個掩飾在黑暗中的少年,徹底變了。
還有那一雙憎惡的眼睛……
看來他對“她”當初那一句話仍舊耿耿於懷啊,其實當初影兒知道他跟來了,也知道他就站在那裡,但她不得不這麼說,一來是想讓他能夠遠離自己,二來也是為了將他從她的麻煩中脫離出來。
雖然這樣做的結果,的確如她所料,雖然平日裡秦壽仍舊會被苛刻,但危及生命的惡作劇,卻慢慢在減少,也全靠了她那一句“像木頭一樣無趣”的話影響,眾人對他這種悶不吭聲,不怒不悲的個性,失了作弄的興趣,開始漠視他的存在,但卻也令她失去了秦壽的信任。
再後來,靳蕭騰逝去,靳國陷入一片內亂之中,而秦國亦將秦壽接了回國。
往事如梭,但那刻在心中最深最痛的傷,卻是不會痊癒的。
對於他人生中第一個相交的朋友,卻遭到背叛,也難怪他會變成這種模樣。
“靳長恭,有沒有興趣跟寡人的軍隊較量一番!”秦帝目光兇殘,就像食肉動物般凌厲。
靳長恭神色一頓,暗暗思慮:她最後是底牌是為了挑戰蒼國而設,可是如今秦國主動挑釁,且不論拒絕的不良後果——且看了一眼秦帝那“你不答應,也必須得答應”的霸權臉,心中又作了另一番考量。
“好,如果秦帝陛下你這一次能夠在演兵式高榜成為列強十國的前三名,寡人便答應你。”
靳長恭深邃黑眸微眯,勾起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