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這麼刻意去想做皇帝的事。一直以來,在這方面他都是模模糊糊的,此刻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不但有明確的方向,且目標宏遠。因為他曉得自己未來的苦與樂,全繫於眼前的決定上。
忽然他想起江文清。
自與她邊荒集分別後,他愈來愈少想起她,反而想任青媞的時間比想她還多一點,他是否對她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呢?捫心自問下,實況又非如此。和她一起的感覺是很舒服的,她不論內含和姿色,加上大家屢經生死劫難,情深意重,雙方的感情遠非任青媞和謝鍾秀能比擬,但為何她對自己的吸引力總像比不上謝鍾秀甚或任妖女,箇中道理他是明白的。因為他渴求刺激,一種能令他忘掉了王淡真的激烈情懷。
任青媞的吸引力在她的高度危險性,與及她本身飄忽難測的行為。謝鍾秀更不用說,活脫脫的正是另一個王淡真,連處境也極度相似。
對江文清他是心懷內疚,尤其當他感到對別的女子動心,更像做了對不起她的事。現在他把復仇振幫的希望全寄託在他身上,他更感到不可負她。
假如他真的當了皇帝,一切問題皆可迎刃而解,他絕對沒想過妃嬪成群的帝皇生活,但……燕飛來到他身旁,低聲道:“王夫人想單獨見你。”
謝道韞獨坐軒內,只點燃了兩邊的宮燈,穿上厚棉衣,精神看來不錯,如果劉裕不知實情,絕沒法聯想到昨天她還沒法下床。
劉裕踏足忘官軒,心中百般感慨,遙想當日赴紀千千雨枰臺之會前,在這裡舉行的小會議,謝鍾秀仍是個只愛纏著謝玄撒嬌的天真孩子,淡真則是個無憂無慮、情竇初開的少女,當時誰想得到等待她們的命運會是如此殘忍不仁,她們理該是受庭院保護的鮮花,哪知竟會受風雪的摧殘。
謝道韞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輕輕道:“小裕長得更威武了,走起路來大有龍行虎步之姿,小玄確沒有選錯人。來!到我這裡來……”劉裕向他施禮請安,恭敬地坐下。現在謝家裡,她是唯一能令他敬佩的人。亦只有從她處,可以看到謝家詩酒風流的家風傳承。
謝道韞明顯消瘦了,不過她最大的改變是眼神,那是種歷盡劫難後心如枯石的神色,他永不能恢復至當日忘官軒內的風流才女,就像他再不是那一天的劉裕。
謝道韞道:“你和小琰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現在劉裕最想談的,是有關謝鍾秀未來的幸福,如果得到謝道韞的認許,他的感覺會舒服多了。但他更知道這是謹毛失貌,一個不好會惹來不堪想象的後果。謝道韞可以全無困難地接受他作謝玄的繼承者,可是若牽涉到打破高門布衣不能通婚的大禁忌,恐怕以謝道韞的開明,亦沒法接受,那便糟糕至極。
他真的不想影響謝道韞的康復,表面看她已恢復了昔日的堅強,但他卻清楚,她只是勉為其難負起擔當謝家主持者的重任。
劉裕苦笑道:“大人著我去刺殺劉牢之,在我痛陳利害下,大人仍不肯收回成命,遂一怒之下和我劃清界線。唉!我也想不到事情會發展至這個地步。”
謝道韞鳳目一寒,旋又現出心力交瘁的疲憊神色,黯然道:“小裕你不要怪他,他從來都是這個樣子,自行其是,脾氣又大,安公也沒法改變他。”
劉裕道:“在走投無路下,我只好求助於司馬元顯,透過他與司馬道子妥協,否則我只有逃亡一法。”
謝道韞嘆道:“我已從宋叔處清楚了這方面的情況,怎會怪你呢?小玄最害怕的情況終於出現,未來會是怎樣子呢?小裕可以告訴我嗎?”
劉裕一呆道:“玄帥害怕的情況?”
謝道韞雙目射出緬懷的神色,該是想起謝玄,痛心的道:“小玄最害怕的是小琰會被司馬道子利用,籍以分化北府兵,更怕他心高氣傲,沒有重用你,卻領兵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