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銀袍紗掛、頭戴白玉冠的藺輿風,神情冷然地穿過長廊,領著身後兩人一同離開,絲毫不將嚴清郎與該名宦官放在眼底。
乍見到藺輿風的那剎那,嚴清郎幾乎無法自己的繃緊全身,等到他與自己擦身而過,才轉眸看向那抹尚未走遠的背影,卻不經意對上那正巧回頭一睥的眼神,一雙……平靜得相當異常的眼眸。
本以為他會如同那晚般激動地欲擒住自己,可是沒有,他僅是冷睥自己一眼,便又轉移目光地繼續邁向前,出乎意料之外的冷靜。
屢喚嚴清郎好幾聲都得不到回應,宦官只好冒犯地上前拉扯他的衣袖幾下,喚回失神的他說:「嚴大人,該走了。」
嚴清郎敷衍似地輕應一聲,方收回目光地跟在宦官身後,走入藺輿風方離開不久的書苑內。
宦官將嚴清郎領至一座諾大的書房前,便要他站在烈陽當頭的日光下暫候,自己才走入御書房內通報。
過了好半晌,那名宦官才匆匆地走出來,微喘地朝嚴清郎說:「嚴大人,皇上要您在此稍後片刻,如有任何吩咐,喚我一聲便是。」
「我知道了。」嚴清郎也不為難地頷首輕道。一時也沒察覺宦官竟然要他在烈日當下愣站,卻不領他至後方的涼亭等候,就這麼在令人暈頭的炙陽下站了半個時辰之多。
又站了片刻,他已是滿身汗水,裹在衣掛下的長衫,此刻怕是溼了泰半,倘若除去這一身繁重的衣衫,要他在烈陽下再多站一、兩個時辰都還不成問題,平日的訓練可也不是練假的,奈何他現在不僅頭重身沉,從進宮至今都未沾半滴水,縱使他再能忍,身體也逐漸瀕臨極限。
良久,領嚴清郎前來的宦官款步走來,適時地開口道:「嚴大人,皇上今日可能不能見您了,勞煩您先與我回府用膳吧。」
聞言,嚴清郎倒也沒放在心上,只當長孫少卿有事耽擱了,微些昏花的視線,也不容許自己再這麼站下去,旋即點頭隨著宦官一同離開。
翌日,長孫少卿又派人領嚴清郎入宮,在同樣炙熱難當的烈陽下,讓他白白等候兩個時辰多,才又以同樣的說辭遣他回府。
一次未覺,二次疑惑,第三次,嚴清郎就是再無知也能察覺長孫少卿是心存刁難,怕是他還記怒於那日的事,不知欲整他至何時方肯罷休。
接連六日來,嚴清郎就這麼在宮中來來去去,腳步一日比一日沉重,若非是那身繁重的衣衫,恐怕他早被日曬得體無完膚了。
可每日站在烈陽下的苦刑,也硬是讓身體一向健壯的他生起病來,清醒時已是日上中天,前來催他入宮的宦官見他臉色不佳,也猶豫著該不該讓他進宮。
可惜皇上的命令不得不聽,嚴清郎也不想為難身份本就低下的宦官,便逕自起身整裝,與宦官一同離開府邸。
一入宮,他仍是被喚到御書房前等候,宦官似乎入書房內替他說情去了,可沒一會兒,裡頭便傳來幾聲怒罵,宦官衝出來時,雙頰都被打紅了,低垂下頭,紅著眼眶急忙跑開,看得嚴清郎眉頭不禁一擰,頭也忽然暈眩起來。
他忍著滿身不適硬撐直身軀,勉強自己站在原地,希望能趕緊撐過這一個半時辰,好回府內歇下。
可長孫少卿似乎不打算如此輕易放過他,硬是讓臉色逐漸蒼白的嚴清郎站至日下月升,吹了近一個時辰的夜風才肯露面。
長孫少卿揮退身旁的侍衛與宦官,緩步走下臺階地說:「怎麼?不過站了幾日就承受不了了嗎?想那日你惹怒了朕,卻又不得不懇求見朕一面時,可是連跪了六日吶。」
連跪六日?呵!就不知那六日是冬至或夏至,倘若換成原來的嚴清郎站在這兒,恐怕也會如同此刻的自己一樣,被烈日曬得頭暈目眩,連開口都嫌吃力。
「皇上……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