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關懷著我?人與人能夠相互懂得,是件多麼困難的事。偏偏每一次頓悟後,所剩的時間如此短暫,短暫的令人心悸。
淚流得更兇了,柴榮詫異的端詳,過了一會兒,彷彿明白了什麼,轉過臉淡淡丟了一句:“少操冤枉心,朕還死不了……”
煙洛登時被點了穴一般,死撐住再不敢哭。只是揉揉衣角吸鼻子,忍了半天,才揚起頭來露出個討好的笑:“姐夫……”她嚷了一聲,聲音有點啞,卻如雨滴在竹葉上青青的奏鳴。
柴榮立馬回首瞪她,瞥著煙洛滿面的笑意卻發不出脾氣,搖搖頭:“才說你就又犯,一點不長記性!有下次,仔細你的……”
“項上人頭!”煙洛順溜的接下去說,態度裡帶了刻意的輕快:“皇上放心,煙洛日後一定會努力溫良恭儉讓,不叫皇上生氣。皇上只管好好養病,煙洛還有一味法寶未使出來,是師傅的獨家秘方呢。包治百病,萬試萬靈!”
“哼!才怪了!”柴榮也恢復常態,嗤笑道:“朕真懷疑你是跟個江湖郎中糊弄學來的醫術了,都是一些羅嗦混話!那藥能有用麼?”
煙洛吐吐舌,笑道:“有用有用,保管有用!沒有用只管把煙洛蒸了煮了,皇上身邊少了個鬧事煩心的,一樂,興許病就徹底好了。趁著這會子還早,煙洛先行告退,為皇上熬藥去了。”
她有意說的十足賴皮,柴榮終於繃不住一笑,又板起臉斥道:“越說你還越上癮了,還不快去?”
煙洛點點頭,施禮告退。走到門坎處卻明白收到姐夫最後一句:“立後之事,朕意已決!”煙洛略嘆口氣,也沒回頭,“符芷姐姐樂意就好!”
出了描金的花門,心情沉重,沒提防門邊淡立著一個如花的倩影。煙洛險些碰上去,卻被一陣香風輕輕捂住了嘴,符芷的聲音似風裡的某種琴絃聲音:“妹妹,隨我來。”
煙洛嚥下了驚呼,拉著符芷先去抓好了藥熬上,方乖乖的隨她去了,兩人在御花園的涼亭裡唧唧噥噥了小半個時辰,符芷方才姍姍離去。望著符芷的伏入花葉中的影,咀嚼著方才一番傾談,煙洛又獨自待了一會兒,方才起身。
神色因著幾分思索,淺淺迷離。符家的女子,果然基因優秀,個個品貌出眾。義姐的明智,符晶的熱烈,還有符芷,纖弱的外表,卻藏著一顆為愛不惜一切的心思。守住守不住,都無悔無怨。相較之下,倒是自己,多疑多慮了麼?
快晌午了,太陽倒鑽進雲層裡頭,空氣裡可以嗅到微悶的雨意。煙洛仰頭瞧瞧,嫌坐馬車氣悶,索性步行,才出角門,就迎頭撞見一個人。他修身挺拔,紅衣暗烈,髮絲飄揚,風裡頭似個來自遠古的英雄,踩著層層雲彩颯颯而來。二人對上,趙大哥的眸子泛起點點清爍,柔聲問:“要回去了麼?”
“嗯!”煙洛點頭,調整好表情微微莞爾,倒忘了適才哭過,眼睛腫得明顯。
果然,趙匡胤稍微打量,便及蹙了眉頭:“出什麼事了?你哭過?”
“沒事!”不太好意思的略略垂首,煙洛避開他的注視:“花園裡的柳絮撲了眼癢癢,我沒留神揉腫的!”
六月天,荷花都盛了,何來的柳絮?趙匡胤微抿唇,只是轉了個話題:“正巧,我特來尋你的。回來後一直忙著,也沒空與你坐坐,這會子有空麼?”
趙大哥的面容很近,眉宇從容如川,沉斂一身的意氣,挺拔的模樣一如多年前初見,不,戎馬生涯令趙大哥愈加的氣魄非凡了。這個男人,註定了鴻鵠高天,帝業千秋,終究屬於這萬頃如畫江山。煙洛想的苦笑連連,腦中倏然盤恆起另一樁事,心思忽惴。所謂改朝換代,前朝餘孽的命運,多半是被趕盡殺絕。如若趙大哥日後取了這大周江山,符芷與宗訓……
“丫頭?”趙匡胤無奈的笑了笑,丫頭此次歸來以後,沉默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