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冷便過去哪裡,遇到了石牆臺階還找補兩腳。如此不知晃盪了多久,直到察覺雙腳雙手麻痛無比,臉蛋嘴唇也失了知覺,才終於神志稍回,發現自己孤單一人不知立在皇城的哪個角落。扭頭環顧四周,麻黑中了無人聲,只有稍遠處立著一座微明的殿宇,煙洛拖著腳,艱難移了過去,想在裡面歇上一歇——剛才她只是一時急怒攻心,倒不是真的想凍死自己。
推開紅木大門,幾盞宮燈明滅,迎面卻是一樽如來佛像,總有十來米高,黃金塑身,莊嚴慈悲,嘴角落一點拈花的微笑,神聖而不容拒絕。這笑容,此刻卻分外的諷刺。半脫力的倚了殿裡頭巨大的圓柱,只是瞪著佛像,雙手抱住胳膊一陣一陣的輕顫。煙洛咬唇握緊了拳,任全身冰寒刺骨,冷笑靜靜流了一臉,卻是無淚無聲。“君威”這個詞,原來,就是這麼個意思啊。今兒個,她算是領教了。
才小一陣子,門外忽然傳來響動。尋聲看去,由鑲紅門檻外,邁進一雙繡金錦靴,上面擺動著金閃閃明黃的緞袍——來人卻是柴榮。煙洛此時最不願見的就是他,登時也變成了菩薩,卻是個泥塑的,木木的不會動彈。後來索性一梗脖子,裝作沒有瞧見。
柴榮屏退了左右,自己行過來,咳了一聲:“煙洛,見駕竟敢不跪?”
煙洛繼續擰著脖子,撲通跪了:“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那幾句萬歲,說得還真是咬牙切齒,一心等著柴榮大怒制她的罪。
意想中的暴跳如雷卻沒有劈下來,沉默片刻,柴榮卻嘆了口氣:“你在彆扭什麼?難道都不要嫁人的嗎?”他自問,並沒做什麼害她的事情。
煙洛不屑一笑,頂嘴:“煙洛彆扭不彆扭,又有什麼要緊?”你一聲發話,是豬是狗,她不一樣要嫁?
“胡鬧!”柴榮到底發毛了:“滿朝文武,青年才俊甚多,就沒一個能入你的眼?你到底還想要什麼?”
“回稟皇上,煙洛想要自由自在,開心圓滿。這些個,不是您能強加於我的。就如這佛爺,為了塑它金身,不知勞民傷財耗費了多少,可是有人問過它的心思嗎?倘若真佛有知,說不定只想融了自身,造福天下呢。煙洛是個活生生的人,會說話會思考,比這佛像總容易溝通。皇上如果是為我好,便不會不問情由,憑著自己的想法,逼迫煙洛去配什麼對,成什麼婚了。”一直以來,煙洛面對著柴榮時都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錯得罪了皇帝糟蹋了小命。而此刻莫名其妙被他賜婚,一腔憤懣,卻再也無法壓抑,大逆不道的話毫不在乎的傾瀉而出,像一陣清脆的急雨,砸在大殿裡頭,濺起一片水花迴響。終於呼氣順了,心也從混沌回了清明。稍稍仰頭,撞見柴榮森寒的面,底氣立時一弱。
柴榮卻停了一晌,沒有開口,大殿燭花的噼啪清晰無比,層層染出如死般的寂靜,讓人心亂髮麻。煙洛不禁心中大罵柴榮對她進行精神折磨,把不怒自威耍得出神入化。漸漸的,越來越是心虛,身體發冷,膝蓋更是綿綿軟軟。突然,聽到皇上大人再次垂詢,似思考也似疑惑:“你先說了什麼?”
她,她說什麼了?忘了,不要承認!死也不承認!氣出過了,小命要緊。煙洛很沒志氣的低頭道:“皇上恕罪!”
“恕什麼罪?”柴榮不耐煩地一掃袖子。似是想起來了,語氣接續一冷:“你的心思,總是出格。罷了,這一次念你給朕提了個醒兒,不計你的過失。這夫婿一定要找,你和皇后娘娘看著,找到你滿意為止。朕不逼你就是!”說完回身,明黃的袍子打了個旋兒,衣裾帶風的這就去了。
煙洛傻掉,很想倒帶研究一下自己剛剛是否錯過了什麼細節。怎麼自己胡攪蠻纏了幾句,柴榮似乎就放過她了?沒有要送午門,也沒有逼她成親。敲敲腦袋,略犯迷糊的往外走,外面候著個小太監,“郡主,時候不早了。皇上讓奴才送您回府,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