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慢慢地就成了現在這樣了。等我最後能放手的時候,幾十年的面具,已經戴成了習慣。”
章繡錦看著眼前似乎在走神的容鉉,聲音儘可能地溫柔:“我知道你不喜歡,事實上,我也不喜歡。這輩子我努力了這麼久,就是想脫去這一層面具。”
“所以,我才會對你說實話。若是我不說,相信,你察覺的可能很小。但是,我想說說給你聽。若是不說,和上輩子也沒什麼兩樣了。”
容鉉好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什麼不更早告訴我,為什麼非要這個時侯才說呢?”
“因為那個時侯就算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吧。”章繡錦說,“那個時侯,你甚至比之前更甚。那時候,你對著我的時候就算嬉笑怒罵,也是將我擺在了一個虛幻的位置的。”
說完這句,章繡錦低聲又說了一句:“我甚至不知道,對你而言,我到底算什麼。是你的執念,還是你真的想真心以對的人?”
亭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章繡錦握著容鉉的手,看著他的表情一陣變幻。用另一隻空著的手倒出一杯荷花露,送到容鉉面前,章繡錦沉默地對上了容鉉的眼睛。
那雙眼睛中現在充滿了很多章繡錦不想看明白的情緒,但是那些情緒被牢牢地鎖在了那人的體內,沒有半點兒被洩露出來。
好一會兒之後,容鉉低聲說:“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共度一生,並不是什麼虛偽的執念。”停了一停,他慘然一笑,道:“事實上,也是執念。因為想要共度一生卻得不到,所以才是執念。等到執念消除了,就只剩下共度一生的念想了。”
“我做錯了什麼,才會讓你有那樣的錯覺?”
章繡錦不緊不慢地說:“你的每一個舉動。”
“若是想要共度一生,為何總是不問我的意見就替我做下決定?”章繡錦輕聲道,“為什麼很多時候,我們的意見有分歧的時候,最後退讓的都是我?你是不是從未想過,我的願望,我的意見,一次次的退讓,到底是什麼心情?”
容鉉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並不會討好人。
上輩子身為他是皇帝,從來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從未有過需要他小意討好他人的時候。對他來說,只要他有所賞賜,只要他有所表示,對方就應該做出理所當然的回應。
對章繡錦他確實沒有這樣的表現,可是不自覺的時候,這種習慣已經變成了現實。
章繡錦的問話在他心中左衝右突,最後將他自以為美好的回憶全部破壞殆盡,只剩下支離破碎的片段,美好的或者不美好的,確實是他少有讓步的時候。
他嘆了一聲:“如果你早一點告訴我,也許我已經改了。”
“我不敢。”章繡錦坦然地說,“你上輩子是皇帝,這輩子是親王。而且,這個親王很大程度上是能影響皇帝的。這樣的背景,我就算有什麼不滿,也要小心斟酌。”
容鉉的眼睛瞪圓了,似乎想要說什麼,趕在他面前,章繡錦搶先道:“我知道你想說你對我的真心是不會讓我想象中的事發生的。但當我不敢確定你的真心時,我也不敢做出這樣莽撞的決定。”
她的笑容終於變得更為燦爛了一點:“現在,我能確定了。”
容鉉張了張嘴,頹然地閉上。
亭內又是一陣沉默。好一會兒之後,容鉉恨恨的聲音響起:“所以說,你敢這麼說這麼做,不過就是仗著我寵你了。”
章繡錦一怔,隨後大笑了起來:“沒錯,因為你寵我,所以我肆無忌憚。”
容鉉看著她明媚的笑臉,一時之間有種上去狠狠咬一口的衝動。明明是在揮霍自己對她的感情,可這話聽起來,為什麼……
還是讓自己這麼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