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便當,儘管每次見到她,吃到那與記憶裡朦朧的味道相通的便當會讓他內心激動不已,甚至落下淚來,但這樣的期待已經成為他繼續活下去的重要動力。
如今他終於出獄了,雖然只是假釋,但至少已經為了他曾經做過的錯事付出了代價。站在監獄大門外,駱子傑揹著一袋隨身衣物,看看四周,看看前方。
監獄位於巷底,只消走過這條馬路就可以重新回到社會,可是他該去哪裡呢?
他又能去哪裡呢?
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駱子傑抬頭看著天空,感受天頂炙熱的驕陽,目光微斂。臉上的鬍髭已經刮除乾淨,心裡總是告訴自己,人生重新開始,過去的不能重來……
雖說重新開始,可是他又能去哪裡呢?
他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若要說想見誰,腦海裡直接浮現的就是欣美的臉。是的,他想見她,雖然每個月都可以在牢裡見到她,但現在不同,他出獄了,他想主動去找她。
可是,他有什麼資格呢?
想起自己曾經對欣美做過的事,甚至嫌棄她千里迢迢送來的便當,他自己也不爭氣,沒走正路,為了賺錢反而走偏鋒,最後揹負前科。
他還有什麼臉見她呢?
邁開步伐,駱子傑向前走去,走過這段路,看見了車水馬龍,看見人來人往的人群,他本來還有點瑟縮,害怕別人是不是會知道他是從牢裡走出來的。
不過當他發現四周的人神色匆忙,來來往往腳步急促,根本沒時間理他時,他這才放下心來,慢慢的走在騎樓底下,思索著自己的下一步。
當然,他已經不可能回到過去的公司了,人家早就放話永遠不再錄用他,畢竟他從事內線交易,對這種企業而言卻是蒙羞,事實上連他自己也排斥再回去。
出於一種難以形容的心情,駱子傑似乎也不想再看到任何會讓他聯想到過去的自己的東西,他不願意再去面對那個貪婪無知的駱子傑,既然出獄了,就讓過去的自己死在牢裡吧!
但他總要找個落腳處啊!況且人生要重新開始也需要錢,他必須要有工作,要有收入。
駱子傑站定在公車候車亭,看著站牌,腦袋裡卻一片空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看著站牌上的公車路線也沒有意義。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嘴裡喃喃念著……“欣美會不會過幾天又跑來看我?”
不排除這個可能,欣美不知道他出獄了,很可能下個星期又北上來探監,到時候一定會撲空。
這是一個強烈的動機,讓他認為自己應該去找欣美,讓她知道他已經出獄了。
縱使心裡還是覺得不應該去打擾、拖累欣美,但至少該去告訴她自己的狀況,要她不用白跑一趟,然後離開。
或許他也該回家想去看看,太多年沒回去了,自從他上來臺北後,每次總像走馬看花,彷彿遊客般到景點隨意看看,然後又匆匆忙忙離開。當時的他,非常掛念臺北的一切,不管是學業、還是事業。
但現在不同了,他應該回去看看,縱使心裡知道欣美現在的生活很平靜,自己不應該打擾她,但他也認為自己應該回去看看,更有義務讓欣美安心,讓她知道他已出獄,以後不用再每個月北上探望他。
離開候車亭,駱子傑繼續往前走去,想找到車站或客運站,打車回家鄉。坦白說,在牢裡待了這多年,現在的他既沒空間的觀念,也沒時間的觀念,為了找到一個可以搭車的地方,竟然可以在大馬路上走了好遠、好長一段路。
如果是過去的他,大概會覺得這很浪費時間,可是三年半的牢都坐了,關在牢裡可說是人生中最浪費時間的事,比當兵還無聊,卻是他自找的。
轉眼間,他竟然走了一個多小時的路,臉上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