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看越開心呢。
“吃飯嘍!”
保堂扯著嗓子喊啦,很準時,天快黑的時候就是開飯的時候。
正在鏟一堆舊磚的大兵放下了瓦刀,這是裝修工掏壁櫥剩下的,一清理能當好磚賣,一個好幾塊呢,抬頭時,八喜叼著煙美滋滋地從後門進來了,兩個跟在他屁股後的裝修工忽漾忽漾抬著幾塊木工板,他把倆人打發走,徑直朝大兵走來了,遠遠地蹭一扔,大兵隨手接住了,是包過濾嘴香菸。
“我不抽菸,抽菸對身體不好。”大兵拿著,又遞迴給他。
“你以前都不抽?”八喜好奇問。
“不抽,天天煅練呢,這壞嗜好可不好。”大兵道,他碼好磚,瓦刀抽褲腰裡,準備走時,卻發現八喜滯滯地看他,他驚聲問:“咋了?”
“你快恢復了啊。”八喜驚道。
“有嗎?”大兵沒明白。
“你都想起你以前不抽菸來了,離想起你是誰就不遠了。還是我抽吧。”八喜把煙塞自己口袋裡。
大兵一下怔住了,這是下意識說出來的話,當他試圖去搜尋自己是不是有抽菸的記憶時,卻又懵了,和以前一樣腦子裡成了一片空白,他都沒想明白,“嗜好”這個詞,存在腦袋裡什麼地方,怎麼著就迸出來了。
“想起啥來了?”八喜問。
一想啥都沒有,大兵失望地搖搖頭。
“哎呀,別鬱悶了,一會吃飯我教你咋想……哎對了,你過來,別讓人瞧見……”八喜賊頭賊腦,站到了磚後。大兵一看是真鬱悶了,直道著:“你咋又脫褲子,你都說你穿是防盜褲衩,能丟了咋地?”
“別嚷嚷,讓人聽見呢。”八喜嘟囊了句,低著頭,手伸在褲襠裡摸索了,片刻重新系上褲子,一伸手,幾張二十元鈔票遞過來了:“給,裝好。”
“啊?啥意思。”大兵嚇了一跳。
“你裝著吧……淨出傻力氣幹活,都不問價錢……悄悄給自己留點,出門在外,靠不著爹孃,這錢,就是親爹。”八喜嚴肅地道,他看看大兵的愣樣,直斥著:“你特麼不是真傻吧?一天光說吃,錢都不藏點?”
八喜實在是良心過不去,多少還是給了大兵點小錢。
“不是我不喜歡錢,你……你給的這錢,這味兒太大啊。”大兵尷尬地拿著錢道。
“都成啥樣了?抹粉進棺材,死要面子,收好,混到啥程度也要給自己留下救命錢……走,吃飯去。”八喜斥了句,明顯還是把他當跟班訓,一訓罷,他揹著雙手,像只驕傲的鴨子,一挎一挎走了。
那錢吶,眼看著八喜從什麼地方掏出來的,實在讓人嗝應,大兵拿著錢,依然是哭笑不得的感覺。
不過真沒捨得扔,儘管下意識有扔掉、有鄙夷的衝動,可他還是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了,實在是這帶著體溫和體味的錢,讓他心裡莫名地熱乎乎地感動。
當夜幕把這個小區全部籠罩起來,一天最輕鬆的時刻就開始了,打著涼水抹把臉,大筷子叉饃、大盆子舀菜,大塊朵頤,一天的疲憊化做極其旺盛的食慾,其實幸福,就這麼簡單。
“保堂、保堂,快出來……大兵,等等。”
八喜又出怪了,他把大兵的飯盆奪了,摁著他坐地上教著:“大兵,我想了好幾天,想出個測試你是哪兒人的辦法……東西拿來。”
他在摩拳擦掌,大兵懵然一臉:“測試也行?”
“難道你不想知道自己是哪兒人?”八喜問。
“你有辦法?”大兵高興了。
“這個必須有……保堂拿來。”八喜喊著,保堂端了一案子花色各異的塑膠袋,往大兵面前一放,喲,各色的小吃,有人忍不住伸手,被八喜吧唧打掉手了,他說,這可是朝這裡全國各地的工人揹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