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
彩雲立時跳起,嚎叫著撲了上去,一頭撞向月鉤兒胸口,哭叫道:“你敢說他是野種?你敢說他是野種?你連我一塊打死了,你再到大爺面前去說,說我肚子裡的是野種!”
月鉤兒早有防備,一個閃身翻到炕床裡頭,眼見得彩雲要碰到如意雲紋的炕桌上,比兒眼疾手快,奔上來一把將她扯住,轉頭叫道:“來人,把彩雲姑娘扶出去。”
兩個媳婦應聲走了進來,將哭罵的彩雲架到了外間座榻上,比兒看著月鉤兒,慢慢道:“姨奶奶,大爺如今三十了,還沒個血脈。他是齊家的獨根,我們姑奶奶日日擔心齊家地香火。彩雲姑娘如今有了身子,姨奶奶也該替大爺想想。”
月鉤兒咬牙道:“便是姑奶奶在這裡。這些話我也得說。大奶奶是正經人家清白出身地小姐。大爺地正室嫡妻。我也服氣。但彩雲便是懷了龍種。如今也不過是個侍妾。她一進門就仗著肚子裡那塊肉不給大奶奶叩頭端茶。更沒到我跟前來請安問好。平日裡縱著房裡地丫頭挑三掇六。搬弄口舌。誰不欺負?天下哪有這樣地規矩?我不教導教導她。難不成還等得她生了太子。抬了偏房。再來教訓大奶奶和我麼?”
說話間。一陣腳步聲響起。齊粟娘停在了房門口。盯著月鉤兒道:“原來你是在教導她?我竟沒有看出來。我還當你安心想讓哥哥絕後。要讓大奶奶也知道知道你地厲害。把這一府地人都震服住呢!”
月鉤兒見得齊粟娘。心裡一驚。連忙從炕床上爬了下來。規規矩矩福了福。陪笑道:“奴婢——”
“小嫂子不用多禮。我也受不起小嫂子自稱奴婢。”齊粟娘看了目兒一眼。轉頭對沈月枝道:“一個一個來。打掃乾淨了才好。嫂子既進了這門。由不得嫂子做慈悲人。”提聲道:“伏名。擺兩張椅子到院子裡。大奶奶和我一個一個看。先把那些不安分做事。專會勾引大爺。挑唆主子們互鬥地奴才打發出去配人。再來收拾目無尊卑。不分上下。又或是急著要出門地混賬老婆。”
伏名在正屋簷下襬了兩張紫檀木太師椅。中間一張茶几。綿綿擺上了兩盞六安茶。齊粟娘和沈月枝左右坐下。
關在廂房裡地媳婦丫頭們又哭又鬧。半點不肯安靜。
沈月枝坐在椅中,默默無語。齊粟娘看了她一眼,暗暗嘆了口氣,也不說話,只等她自決。
前宅裡爺們地作樂之聲隱隱轉入了內宅,沈月枝喃喃低語,“我家雖是書香門第,到了爹爹這一輩已是敗落了,不過是面上還有些體面。我打小兒沒娘,爹爹辛苦把我養大,教我讀書識字,終臨前擔憂我孤苦無依,聽信了媒婆的謊話,變賣家產備好嫁妝,把我嫁到揚州來,卻沒料著——實是賣到汪府裡為妾。”
齊粟娘原聽她說起過這些,這會兒又見她提起,仍是不出聲地聽著。
沈月枝嘆息著,“那時節,我家已是窮得備不起體面的嫁妝,為了讓我風光出嫁,爹爹把他身邊的侍妾,跟了他七年的侍妾給賣了。”沈月枝苦笑著,“她對我也有幾分養育之情——這些年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
突地,沈月枝話聲一頓,漠然轉頭對伏名道:“把關起地一個一個領出來,我來看。”
伏名連忙應了,叫小廝開了房門,把那些妝亂裙散,面目帶傷的媳婦、丫頭一個接一個領了出來。
頭一個就是目兒,她被拖到院中,滿臉是淚,尤是叫著,“我是大爺屋裡地人——”沈月枝看了看站在一邊的彩雲,又看了看手上地三道血痕,“拖到一邊,打發出去配人。”
目兒雙目圓睜,尖聲道,“憑什麼打發我,我是大爺屋裡的人——”
沈月枝看了伏名一眼,伏名立時叱道,“給我掌嘴!對著大奶奶,竟敢不自稱奴婢!沒聽到大奶奶的話麼,拖到一邊去,打發出去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