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為什麼總是揮之不去,難道這輩子,他還要成為自己的噩夢?
倪暉再也睡不著了,他開啟門,走到陽臺上,整個世界都靜悄悄的,就連蟲子和青蛙們都累了去睡了,只在睡夢中偶爾才會發出“咕”一聲響,此外再無半點聲息。晨風徐來,裹挾著絲絲涼意,將他滿心的焦躁和恐慌不安拂去,他終於平靜下來,搬來一張椅子,將胳膊放在冰涼的水泥欄杆上,腦袋枕在上面,然後就那麼睡著了。
天色微亮的時候,外公起來澆花,一扭頭看見了陽臺上毛茸茸的小腦袋,嚇了他一跳,趕緊喊了一聲:“暉暉!”
倪暉猛地打了個噴嚏,睜開了眼睛,迷糊地四處看了看,他怎麼在陽臺上睡著了。外公趕緊進屋,三兩步奔上樓來:“你這個孩子,怎麼在陽臺上就睡了,昨天晚上一直睡在這裡?是不是感冒了?”外公說著將倪暉抱起來,伸手探他的額頭。
倪暉笑了笑:“外公,我沒有感冒,早上起來才睡到這裡來的。”
外公摸著倪暉有些發燙的額頭:“真感冒了。老婆子,老婆子!”
外婆趕緊在樓下答話:“誒,怎麼了?”
“暉暉生病了,這孩子居然在陽臺上就趴著睡了,早上天氣多涼快啊。走,趕緊帶他去診所看一下。”外公言語急切,可見是真的非常擔心。
外公抱起倪暉就往樓下衝,倪暉揉了一下眼睛:“我沒事,外公,不去診所。還要去幼兒園。”他昨天跟沙漢明約好了,今天會去上學的,要是不去,他肯定會擔心的,而且後天就是六一了,老師還要排練舞蹈呢。
外婆也上樓來了,在樓梯上遇到抱著倪暉的外公,伸出手來摸一摸倪暉的額頭:“啊呀,是有點發燙,送去診所看一下。”外婆繫著圍裙,看樣子是在廚房裡做早飯。
外公說:“你做早飯,我去就好了。”
倪暉趴在外公背上,去附近的診所看醫生。他的頭貼在外公的肩背上,鼻端嗅著外公身上的氣息,很陌生,但是卻感覺很安心。
外公一邊走一邊說:“以後不能一個人住在樓上了,下來跟外公一起睡。”
倪暉想著那個噩夢,沒有出聲反對:“嗯。”
外公又說:“等下看燒得嚴重不,嚴重就不去上學了。”
“不嚴重,要去,和小朋友說好了。”
外公笑道:“你這傻孩子,還挺認真的。好吧,既然跟人約好了,君子就要重承諾,不嚴重,咱們就去上學,要是嚴重,外公就去幫你請假,和你的小朋友說。”
“謝謝外公。”
倪暉本來覺得有點小題大做,但是他忘了小孩子身體的抵抗力是最弱的,尤其容易傷風感冒。診所的老大夫拿出體溫計,放在他腋下夾著,外公把他抱在懷裡坐在木沙發上,一邊和老大夫說話:“……是啊,他媽媽工作忙,就把他送到我這裡來了。”
老大夫說:“孩子不好帶啊,一點不注意就傷風感冒了。”
外公慈愛地摸了摸倪暉的腦袋:“是啊。身體抵抗力太差了,以後早上起來跟著外公練太極好不好,暉暉?增強抵抗力。”
倪暉想象了一下自己跟著老人練太極的場景,覺得挺好笑的,但還是沒有拒絕:“好。”
老大夫在一旁說:“陳老你外孫可真聽話,我家裡那個孫子喲,早上太陽曬屁股都起不來,每天都要遲到。”
外公將倪暉的腦袋貼在他身上:“這孩子的父母一直忙工作,缺少關愛,所以特別乖巧懂事。”
老大夫從倪暉胳肢窩下拿出了體溫計,推了推眼鏡,仔細看溫度計:“男孩子還是要皮實一點好,經摔打。以後沒事可以來我家玩,我家小孫子可調皮了。有一點發燒,38度,打一針退燒針吧。”
倪暉皺起眉頭:“不打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