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等玉狐裘還白,近乎在瑩瑩泛光中透出一點晦青。但這不妨礙他成為一個美男子,寬寬的額頭,挺直的鼻樑,薄薄失色的嘴唇輕抿,眉毛修長至尾穴。因為臉色蒼白,襯得一雙波瀾不驚的眸子更漆黑如墨。
“聖旨下得急,宮內又沒有風聲,只說皇太后盼孫心切。可太子久在宮中侍疾,次次神情惶恐,若真是太后預薨,何必驚慌至此?就算皇太后也是沈家人,太子顧得了幾分真情,也只得了幾分哀切便是了——何苦如喪家之犬般。”
“加上前次太醫院異動,只怕真正不好的不是皇太后,而是龍戾帝那老頭子。”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很輕,像清泉汩汩撫過青石。
沒有任何一個人發出任何的響動
——怕遺漏了他說的每一個字。
在座之人俱是一愣,這個推測出乎所有人預料。
祝坤寧臉上閃過一抹狂喜之色。
難怪啊?!難怪!太子最大的依仗就是皇帝,只要皇帝一倒,何愁事不成。也難怪宮中會如此著急,幸好他們有公子坐陣,與四殿下里應外合。看來,太子早就在物色太子妃人選,只是幾大世家賊老成精,遲遲不肯鬆口。
太子殿下也是兵行險招,無奈之舉,沒時間再和各大世家和權臣磨嘰了。
所有人精神為之一振,議事聲再度響鬧不絕。
座上之人充耳不聞,攤開一枚減字青花貼,挽袖執筆。
祝坤寧起身,恭敬地接過折起寫好的書信,立刻吩咐左右:“火速派人飛鴿傳書給到四殿下,請殿下全力準備。陳大人盯緊盛京各大世家的一舉一動,有異動的列一個名單。傅大人見機行事,必要時候配合放出訊息。”
陳羅得意地瞅一眼傅和,“傅大人,您在宮中也是老人了,看來訊息一向不夠靈通呀?”
傅和本就不高興,皇帝不好這樣的機密大事,他一個外臣怎麼會知道?
他憋了一肚子氣,又不願意失了顏面,硬是咬牙道:“宮中的事傅某自然沒有公子神機妙算,不過盛京之事我倒是一清二楚。清貴中流派最敬重的乃是開國永定侯霍家,霍家一向中立,不過最近聽說太子與霍府也有七拐八拐的姻親關係,來往頻繁。若這霍家不識時務,屆時殺一儆百,何愁不能威懾京城!”
金姨娘提了小點,喜滋滋的朝碎月閣去。雖然說霍府裡管得嚴,但是做姨娘的和姑娘們走動走動,也不是什麼特別出格的事情。特別是眼下這個當口,去大姑娘房裡的人難道還不夠多?!
她不去才顯得不正常。
何況,她與大姑娘之間的親密關係,外人又怎麼會懂得呢?
自從聖旨下來,整個霍府暗地裡都在傳,霍家大小姐就要一飛沖天了。誰說不是呢,放眼整個京城,箇中翹楚的世家小姐就那麼幾位,論家世、德行、相貌,霍家大小姐也是排在前列,若入了天家的眼,說不定就是太子妃。
金姨娘加快了腳步。
若不是她說服了她的好姐妹惠氏——…雖然向十姑娘吹風的事兒沒成——但是卻讓霍大爺沒有點頭大姑娘的親事,這也是天大的一件功勞呀。
話雖如此,如今卻今時不同往日了。大姑娘有了天家的聖旨,腰桿也挺直了,也不需要依仗旁人了。
若是翻臉不認人……
不,不會的。大姑娘可是默許了要將自己的女兒一同帶進太子府!
金姨娘一下沒了剛才的歡喜,突然間又覺得這天家的旨意來得太不是時候。
她轉過了池塘,心頭愈發患得患失,遠遠瞧見照喜守在門口,忙不迭問:“大姑娘可在屋子裡?”
照喜抬頭一瞧,又是二房這個金姨娘。她瞧見過好幾次,自家姑娘和這個二房的姨娘私下說過好幾次話,都避開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