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問題的存在,並不是李治自己看出來的,其實李世民在位時,便已經有所察覺。貞觀十年的時候,李世民曾經整頓過一次府兵,只是礙於種種客觀因素的存在,那次的整頓虎頭蛇尾的並沒有能達到他原本所預期的目的。及到後來,接連不斷的對外征戰,李世民再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將府兵的問題解決,甚至可以說,府兵問題是李世民在薨逝前的那段時間裡考慮的最多的一個問題。
不管是從一個父親的角度,還是從一個皇帝的角度去看,李世民從本心來說,都並不願意將兵制改革的問題留到李治手裡解決。他能夠狠心在死後於朝堂之中,為李治留下考驗的關卡,那是因為不管李治能不能成功地過了這一關,都並不會動搖大唐的根基,但是兵制軍權相關,卻是半點不容輕忽的,而李治在軍中的根基卻也著實薄弱了些,雖然尚有些老將於朝中坐鎮,青年一輩也不缺能徵擅戰之人,而且這些人於忠心方面來說,也是可以信任的,但是對於蕃鎮府兵,李治卻沒有絕對的掌控力度。
不能完全操控的軍事力量,對一個帝國來說,便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李世民當初有感於身體日漸衰弱,曾多次與李治討論過這個問題,可是對於如何解決,卻始終沒有能夠拿出一個能讓他們放心的辦法。
而且與貞觀十年時的情形相比,如今的內府、外府的問題已經嚴重到了讓人無法忽視的地步。軍中各系互相滲透、聯絡有親的現實,已經讓皇帝做為監控軍隊的倚仗的“相互檢侍”制度,也已經是形同虛設,從很大程度上來說,皇帝對軍隊的知情權已經在悄悄地被剝奪了大半。
李治其實對於朝堂之中的那些爭端並不是很在意,只是如今他更需要一個平靜穩定的朝堂,來讓他能夠無後顧之憂地去解決兵制這件很可能會動搖國本的大事。
雖然只是偶然間聽李治提起過那麼一兩句,永寧卻是已經將他的心思猜中了。也正是因為她知道了李治心中真正的目的所在,所以才毫不在意於行事間帶出了幾分張揚,她知道,在這種時候,李治只會要求結果,而不會去在意過程如何。再加上這些年來,她小心翼翼地維護、維持下來的感情基礎,也足以為她遮風擋雨,就在這些種種有利條件的推動下,永寧將研究了好些天的利用水力印刷的方法,和活字雕版的“想法”一起擺到了李治的面前。
當然,她交出去的水力印刷的方法,也同樣是用的“想法”的名義,她寫出來的方法裡,在一些不算太關鍵的地方,留了一些小小的謬誤之處,當然,這些都完全是可以在實踐過程中解決掉的。
李治對於永寧的這兩個“想法”大加讚賞,當即便將事情交待了下去,而且還對永寧保證,就算她的“想法”有問題也沒有關係,天下能工巧匠這麼多,總有能將她的“想法”變成現實的人。
本來李治還在為手下的人對於永寧提出的日報、期刊的價格問題,而頭疼不已,可是永寧卻似乎總是會在關鍵的時候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事來,這次也不例外。如果她的這兩個“想法”都可以實現的話,那麼原計劃中的人力、物力都會大大的節省,而且也能在很大程度上減少前期投入。
再往深處去想,如果印刷的成本降低了,那麼也就意味著以後書卷典籍的價格也會隨之下降,天下便又能多出一些讀書人來。李治想得很現實,也不用往高裡去想,只要想著大唐治下的百姓都多出一些識字懂禮的人來,那麼於國於家自然是大大的好事。
一陣興奮之後,李治突然平靜了下來,回頭看向永寧的目光中,透著些永寧看不清楚的複雜意味。
“怎麼了?”李治的目光多少讓永寧有些不安,可是她卻並不迴避李治的目光,反而坦蕩地回望過去,問道:“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
李治輕嘆了一聲,伸手把永寧摟在了懷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