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4月16日,星期四,晴。
呼機在早晨六點半準時響起,把睡眠嚴重不足的我從夢中叫醒。
輕手輕腳地來到琪琪的房間,小聲地叫了幾次,又輕輕地推了幾下,才勉強把她叫起來。
“斌子,你怎麼在這兒?這不是我家嗎?”
“先起床,換換衣服,六點四十了。”
“我昨天喝多了吧?”
“是啊,吐了四次,輸了兩瓶兒液!”
“我爸沒說你吧?”
“沒有。”
“那咱們快跑,他醒了準罵我。”
我還真想象不到宋伯發脾氣的時候會是什麼樣,自從接觸以來,一直感覺很親切,很隨和。但是琪琪也不止一次地提起過,宋伯不是好脾氣,但願以後我別惹到他,能哄著點就別造次!
琪琪用最快的速度洗漱、上廁所、換衣服,沒等宋伯和後媽起床,我們就拉著手離開了。
“斌子,以後我喝酒的時候你攔著點兒!看我都喝那樣了,你也不知道管管!”
“咱說話憑良心啊!我昨天攔你了沒有?哪回說讓你少喝的時候,你沒罵我?好傢伙的,虧了我臉皮厚,我要那麼罵你,刀子都攮過來了!”
“我罵你啦?”
“行了,咱不提那些個了,頭還疼嗎?”
“疼死了!昨兒喝的是酒啊還是毒藥?!我現在頭也疼,嗓子也疼,肚子也疼,胳膊疼,後背疼,腿疼,連渾身的骨頭節兒都疼。”
“合著你現在就是一個大寫到疼字兒!”
“嗯,一個疼字兒在街上跑呢!你也不知道揹著我點兒!”
“成,我揹著你!說起背來,你昨天穿那裙子,拉不開襠兒,想揹你都背不起來!跟今兒似的多好,穿條牛仔褲,又顯身材又好背。”
琪琪不反駁,親了我一下,然後就趴在我的後背上。
“斌子。”
“嗯?”
“睡沙發累不累?”
“累。”
“下回我再喝成這樣,帶著我去那邊,別往家弄了。”
“我也這麼想的,張潔還邀請咱們去她家呢,你非鬧著要回來呀!說不過你,就只能把你帶回來了。不過回來也對,得虧老爺子給你輸這兩瓶兒,要不然剛才絕對叫不醒你!”
“回頭你要喝成這樣,我也把你帶回來,讓他給你也輸兩瓶兒!”
“別介!一鬧騰就到兩點多了,咱還是心疼心疼老人吧,少給他們添麻煩。再說了,往後還這麼喝呀?多難受啊,看著你哇哇吐,我都心疼死了,我!”
“呸!心疼我還不知道讓我少喝!”
“又來了!不理你了啊!我多怎讓你多喝了,不是一直勸你少喝嗎?你自個兒非得逞強,來一個連都不一定能攔住你!”
坐上公交車以後,琪琪倚依偎在我的懷裡,笑著問道:
“咱們繞個彎兒,去護國寺吃吧,你不老去那嗎,介紹幾樣兒你愛吃的給我。”
“攏共我也沒去幾次!老塔總讓我上那吃去,我這麼摳,哪捨得?最近不好意思在老塔家裡做飯了,都是去學校吃。一個饅頭一個茶葉蛋,一毛錢的鹹菜外加一碗兒粥,總共八毛,要再加一個饅頭就是一塊。就這我還嫌花得多呢!不定哪天開始,我連茶葉蛋都忌嘍!”
“啊?你每天都這麼吃呀?”
“也沒多長時間,吃茶葉蛋連半個月都沒有!”
“不行,吃的太素了!把饅頭換成肉夾饃,鹹菜換炒菜!”
“我哪有那麼多錢大吃大喝的?省著點兒吧,還想攢錢呢。”
“你攢錢幹嘛?”
“娶你用!還攢錢幹嘛?攢錢給你花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