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4月1日，星期三，晴。
老塔又是忙了一夜，我早晨做飯的時候，才見他疲憊地推著摩托車回到院子裡。洗了把臉，兩眼通紅的來到廚房。
“斌子，加碗水，我也吃口兒。”
“已經加了，饅頭也多熥了一個。大哥，電腦那麼好玩兒嗎？”
“費勁！要不是大壯英語好，大部分時間都用在查詞典上了。”
“吃完好好睡一覺吧，昨天小宋都說你們太累了，一個個熬得和煙鬼一樣。”
“你晚上還過去嗎？”
“過去！我的錄完了，今天咱們錄什麼？”
“今天做idi，錄民樂，鍵盤昨天也錄完了，現在就剩下老周沒去了，他後天才有空。”
“大哥，民樂和idi我幫不上忙，晚上我晚點兒過去，給你們送飯！”
“你還是別去了，陪小宋出去玩兒吧！錄音棚哪有地兒吃飯？”
“那就不送飯了，我給你們煮點兒茶葉蛋送過去。”
“這可以！”
吃完飯老塔看著我刷傢伙，嘆了口氣。
“哎……斌子，不談戀愛多好！”
“大哥？這話怎麼說？”
“你真該學學電腦，以你的頭腦，學起來一定比我快！”
“學校有微機興趣班，我可以報名。”
“不是那意思！你應該主攻一下錄音製作，這行兒馬上就會出現大量的人才缺口兒！”
“是，我找點資料，先看看書。”
“小宋比你想象中的要古板！一個保守的人，想讓她接受新事物，要慢慢引導。越是直截了當地推薦，她越不接受，越是跟你反著來。”
“是，我記住了。”
“雞蛋不多了，下午買五斤回來。別煮太多了啊，吃不了就全壞了。”
“是。”
老塔去睡覺不提，我在學校上課排練也不說。下午的課一上完，就早早地跑回來煮雞蛋，第一鍋拿給小宋和她的同事們，第二鍋泡在湯裡，留著晚上給老塔和大壯送過去。
和小宋吃完飯收拾乾淨，剛好是七點。
老塔留了幾個大號的臭豆腐罐，正好把雞蛋和湯全裝進去。用塑膠袋裝好裹嚴實之後，小宋看著那個罐子一直樂。
“斌子，你瞅那像不像骨灰罈？”
“我抱還是你抱？”
“回頭買一對兒骨灰罈，別管咱倆誰先死了，骨灰都一個裡頭裝一半。”
“幹嘛？”
“等咱倆死乾淨了，讓孩子們給咱倆裝一起，每個罈子裡都是你一半兒我一半兒！”
“好主意！就這麼定了！到時候那倆壇兒是從孃家陪嫁過來，還是我這邊預先準備下？”
“滾！你就不能等咱們結了婚再買嗎？誰她媽結婚帶著那個，晦氣不晦氣？！”
“那倒也是！晚點等咱們有自己的小屋了再買，完了藏起來，別讓家裡老人看見。要不然就拿去給醃了鹹菜了！”
“少貧！抱上罈子，出發了。”
今天感覺就很好，說說笑笑的，而且小宋還時不時地親我一下。但是也沒敢趁著她高興，提學電腦的事，只是問了一句今天去哪玩兒。
小宋神神秘秘地不說，臉上閃過了一絲奇怪的表情，好像是有什麼事又觸動到她了。我想問，但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想了想還是憋了回去。
推門進來，看到張潔和大壯正在聚精會神地盯著操作檯上的一堆裝置，老塔在隔音間裡全神貫注地演奏古箏。我們都只是點了點頭，誰都沒說話，然後就靜靜地等著老塔演奏完，大壯叫停。
不到一分鐘，隨著大壯喊出的一聲好，這段就算是也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