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牧雲聞言,頓時默然。
片刻之後,待悸動的心情略微寧靜,他便忽然意識到,張家村那位落水汨羅的俏女娃,自己那個伶俐動人的乖妹子,很可能是萬里之外這京城中皇帝的公主女兒。
且按下這邊牧雲心亂如麻地等王猛將軍回訊息不提,再說此時那皇宮內苑中。
九月初,秋高氣爽,住著當今皇后的昭陽正宮瓊秀園內,正是一派錦燦秋光。作為皇后慈淑娘娘常來遊玩散心的花苑,縱然已到了萬物肅殺的秋天,這瓊秀園還是到處花團錦簇。五顏六色的菊花正在盛綻,什麼繡球、綠翠、玉筍、太真、紅幢、破金、獅蠻、蟹爪、玉樓春、月下白,種種的珍奇菊種都薈萃一園,在皇后的面前各自爭奇鬥豔,讓整個瓊秀園一片錦繡爛漫。
不過,雖然菊花吐豔,景色醉人,此時在花間鵝卵石道上輕步而行的那位慈淑皇后,心情卻難以愉悅起來。
躑躅前行,闊大華美的宮裳時不時在菊花蕊上劃過,不僅傷了菊芯,卻還弄髒了華服而偶然飄搖的裙裳還拖迤到暗陬的青苔上,更是弄髒了潔淨的宮服。可是顯然這一切,都沒能引起那個平時愛花愛潔淨的麗人關注。
“來人!”
花間迤邐一回,皇后娘娘終於忍不住,喚來隨行的宮女並口頒諭旨道:
“去,給本宮去長樂宮中看看訊息,瞧一瞧你們的天香公主在做什麼。”
“是!”
宮人領命而去,留下一個心思重重的皇后娘娘在花間思前想後。
大約就在牧雲跟那個羽林將軍廢話的同時,皇后派出的宮女也有了回稟訊息。等待宮女稟報之時,端莊賢淑的皇后眼中充滿了期盼。
“她……”
靈俏的宮女察言觀色,不免變得吞吞吐吐,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唉。”
見她如此,慈淑皇娘方才心中的美妙幻想再次破滅。她嘆了一口氣,悠悠地道:
“本宮猜,她一定不在做女紅刺繡。是否又在發脾氣罵臣下?”
“這……稟娘娘,公主她倒也不在罵。”
“啊?是嘛!”
忽然聽得此語,慈淑皇后又驚又喜,急忙追問道:
“難道皇兒真的在做女紅?”
“這……皇后娘娘,婢子不敢隱瞞。前幾天那個貪汙築堤糧餉事發的河洛校尉,正被公主拘來長樂宮中。想必公主心憂黎民,忌恨貪官,奴婢去時,正拿著荊棘鞭子抽打校尉大人呢。據和小婢相熟的長樂宮女說,剛才婢子去的時候,差不多已打了校尉大人半個多時辰了。”
“哼!”
聽得近侍宮女之言,慈淑皇后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重重哼了一聲後,過得良久才道:
“小婢子,你莫一口一個大人的說得高興。依本宮看,那校尉落在長樂宮中,甭說抽這幾鞭子,我看他連命也甭想要了。貪汙河工之銀,著實可惡,皇兒做得對。”
“是,公主大義,賤婢知罪,賤婢知罪。”
“下去吧!”
“是。”
轉眼這宮女便抖抖嗖嗖地告退了。
待她走遠,方才這位維護公主做法的皇后娘娘,卻喟然一聲長嘆,十分憂悶地想道:
“唉!我這皇兒,才華自是傲世,性情卻……卻有點暴虐。”
“民間有言‘女子無才便是德’,作為女兒家,品性明德淑賢,舉動溫文守禮,自是最緊要。現在可好,吾兒兇名在外,威震朝野,幾乎比她父皇聲勢更浩大——這、這可如何嫁得出去喲!”
統領後宮的麗人滿面的愁苦,在菊花叢畔嘆息連連:
“唉,瑤兒啊,你今年也不小,若再是這樣,可叫為娘如何是好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