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下榻,從一邊的櫃子裡翻出來了一捧紗。
放在紅綢錦盤裡捧出來的?
岑染知道這東西來歷肯定不凡,也沒趿鞋就直接下來了,反正地上有地毯。借月見她如此,心中益發動晃,臉上依舊笑眯眯的捧著自家寶貝:“這可是我們這行裡最難得的物件,叫一面紗。介時您把這東西掛上,任外頭閒雜人再多,也瞧不出裡面是誰,可您卻可以將外面的人瞧得清楚。”青樓倌館用這東西多為調情,因價高極貴所以非常難得。岑染聽得便新鮮,拿到手一看更覺有趣,左面看了右面看,果然是一面紗!
盛華太奇妙了!
其實比之許多朝代,盛華的民風都算是‘開放’的了。並不限止女子上街甚至開店,但到底有些地方女子是不能來的。比方說廣鴻樓這般‘藝場’!八角型的二層建築,一層散坐,二層包廂,打的是飯樓的名頭,實際上卻以‘獻舞’為利。盛華上下的民風古舞,北蒙東夷高昌舞姬常年獻藝,且不同於家中舞姬,所舞皆以‘風情’為主。所以生意一直很好!
胡旋、柘枝舞自唐始便是有名的風情舞,舞姬衣衫輕薄時起時歇,偏又生得豔麗多情,眉轉目飛間極是惹人。京中雖也有這等舞姬,卻大多是學來的。不象這次‘紅湘團’中的舞姬一水全是異色,聽說還有藍眼珠的灰眼珠的,面板又白又膩,□那叫一個大……
隔壁某位闊少心情過度急切,嗓門高的兩邊人大概都聽到了。
果真是男人聚集的地方,看這話……真真葷素不忌!
岑染是一個人來的,當然不包括守在門口的兩個小僮。借月辦事細心,早把一面紗掛上去了。雖說都是男人,到底有些顧忌身份的也會掛上輕紗。一面紗形狀簡約並不出挑,非內行人不知深淺。這樣的場合雖說浮流居多,但是正經‘貴人’也是有的。隔著紗簾,岑染看得清清楚楚,一邊磕瓜子一邊細細記下到場官員,回去好給太子哥彙報。
一樓正央是個極大的圓臺,漆板紅深卻並不反亮,可見到底是多年獻舞的地方,有門道。
九月,戌二天色才會大黑,所以廣鴻樓老闆把獻舞的時候訂在了戌三。客人們為心急,大多來得早,酒菜湯水早早擺上,待吃飽喝足了呆會兒好好欣賞歌舞。岑染是在宮裡吃了晚膳才出來的,幹什麼韋尚宮知道,怕時候晚了便派人到定南侯府說了聲,讓他們留好側門,好去過夜。因不餓,所以沒要酒宴,只要各式茶果點心。滿滿當當的擺了一桌,看著就飽。
左間包廂裡的那位闊少大許是個話癆,從舞姬們的身材已經說到了是否出場,當然中間還雜夾了京城數位名妓的床邸功夫與各色絕技。岑染聽得幾乎噴笑,捂著嘴揉肚子時……
門突然開了!
葉錦昭半黑著臉走了進來,反手便是關上門。才要說話,就聽到隔壁那些不堪入耳的汙言穢語,臉色更是不佳。
岑染不待理他,扭身看向廂裡,閒閒的吃茶潤嗓子,剛才瓜子吃多了,好乾!下次與借月說好,自己不愛吃鹹味的,換五香與甜糖的。
葉錦昭那日感覺很複雜,沒有追上去當時說清楚,後來想想也很是後悔。尤其是在一連十幾日沈世雅都不離東宮後,越發難受。那天,似乎……不、是真的孟浪過頭了。就算心裡再喜歡,沈世雅到底不是那些女子,怎能?都怪自己,在去慶陽一路上瞧她與別的男子行為處事,尤其是玩轉滑索時的神態,知她非平常扭捏女子,所以也沒有過度在乎禮制。卻不想……她縱使再風光霽月,坦然可以與男子出門遊玩,卻……
坐到圓桌一邊,看她。似乎仍在生氣,根本不瞧自己,盯得她緊了竟然搬了凳子乾脆坐到了欄邊,神色興奮顯然是等久了。
葉錦昭剛才進來時心情本不好,下晌就聽說她出東宮了,在小鏡湖等了一下午也沒見人影。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