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當初她不頑皮一些,看看父親的舊信?
父親總說人雖亡,卻是管身後之事,那麼他為什麼不為他的女兒做好所有的打算呢?讓她防備啊,她不要她的四哥就這樣離開。
“生老病死,人道輪迴,皇后娘娘莫要太過牽掛了。”
有琴松淡淡地說著,臉上也是一些悲哀的神色,籠著一層光輝,讓黛玉看不清楚,唯獨眼裡的嘆息清晰入眼,看來,雍正的病,真的是迴天乏力了。
黛玉臉上溼溼的,伸手抹了一把,盡是水漬,她點點頭,不說話。
踉蹌著走進龍榻,低頭看著雍正熟睡的臉龐,此時的他,才是真真切切玉雕刻出來的,稜角分明,不言不動,冷厲的眼閉上,沒有一絲生氣。
回頭看著李德全老淚縱橫,有琴松嘆息綿綿,他們都這般,病入膏肓,以前她只在別人身上看到這四個字,如今,卻在四哥身上也看到了。
細細的手指,劃過四哥的臉,頭一回,她在四哥毫無防備的時候摸著他的臉,每一條細紋,每一處稜角,都刻在她的心靈裡,永生永世。
妝臺上的紅燭,燭光微弱,竟是沒有了生氣一般,珠淚滴下,蜿蜒在手臂粗的紅燭上,像蛇一樣觸目驚心,血紅血紅的,紅了她的眼。
眼裡的淚,落在他的臉上,終於,他不再是讓她等待著自由的雍正了。
再回眸,黛玉看著有琴松,輕輕地道:“到底是積勞成疾,還是吃多了丹藥導氣所致?”她要知道的是內幕,而非有琴松說的這般簡單。
好多年了,她一直在奇怪,四哥到底為什麼愛上了煉丹導氣?
他是在想著,找什麼長生不老的法子來延年益壽,陪著她一生一世麼?
還是,他真正切切掩住了他的心意,愛上了修道成仙?
其實,很多人都曾上書,想趕走雍和宮裡的那群道士,推倒那烈火熊熊的煉丹爐,她也深勸過,可是四哥依然不允,反而有一回,彼此還生氣了一回,她氣,他也氣,到底氣什麼,都不了了之了。
不過她之所以沒有管四哥,是因為,四哥沒有服用過丹砂之類的丹藥。
聽到黛玉問話,已經跨出去好幾步的有琴松停下腳步,也沒回頭,淡淡地道:“娘娘是博覽群書之人,豈有不知,吃丹藥麵皮紫絳,腹硬如石的?”
黛玉鬆了一口長氣,雍正只是臉色慘白,像是疲累至極,並沒有丹砂中毒的跡象,那麼,他的確是勞累過度,而非煉丹修道了。
有琴松出去了,黛玉吩咐李德全道:“吩咐下去,令金甲衛士守護養心殿,除了太子殿下和有琴先生,餘者不許一人入內。李總管,你是我們的心腹,也知道先皇將帝位傳給四哥的用意,這些機密事情都由你來打理。”
李德全白眉帶著淚,躬身點頭答應:“奴才遵旨。”
黛玉有些慘白的嘴唇微微顫動著,輕嘆一聲,道:“還有許多的政事,再不能讓皇上勞累了,你去找弘曆來,明日,他代理他的皇阿瑪理事。”
這一刻,她又從柔弱擔憂夫君的小女人,成了一位母儀天下的皇后。
國不可一日無君,朝更是不可一日無君,帝王病,人心亂,她要防。
李德全深深地看了黛玉一眼,躬身道:“奴才遵旨。”
前面還在設宴,因為今天是三月三,既是皇上真正的生日,也是弘曆冊封為儲君的大喜之日,雖說不曾讓朝臣來賀,到底皇室眾人更是巴結。
皇上的臉,就是皇室子弟的心,一喜一怒,都影響著他們的榮華富貴。
弘曆雖年少風流,到底也有帝王風範,在如此家宴,斷不肯喝多了,故也不免多留意了幾回,幾杯過來相敬的酒也只是淺嘗輒止。
滿家家宴裡,唯獨小梅子帶著的弘晝吃得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