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回過頭。從另一個角度,伯陽留意到他通紅的眼眶,與那四隻微微顫抖的手臂。於是,他上前一步,不著痕跡的,將自己的位置變成了與夜叉相對峙的狀態。守護在她的身邊。
“你…”可是浮舍的狀態似乎又平靜了點下來。那一聲簫哭,是有效果的。他…還記得。
林渙上前,走過伯陽的時候微微頷了頷首。
“…我沒事了。別怕。”她的聲音很低,很是沙啞。走近了夜叉,伸出手,輕輕晃了晃他顫抖的手臂。“別做傻事。”
“…我。”夜叉多一句沒說,只是又有一隻手不聽他排程的,輕輕落在了女子的臉頰上,蹭掉了落在臉上的,一抹不知是何人的鮮血。
“可以…抱抱我麼?”林渙抬頭望著他,低聲笑了。這是她向阿萍仙師偷師學來的。有點累,有點痛的時候,可以找信賴的人索要一個清淺的抱抱,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就只是一個溫暖的擁抱而已。而此刻,其他人都不在,她唯一信任的這個人,就算是所有關於她的記憶都流逝而去,留不下絲毫的印痕,也是值得信任的,魈的…兄長。
夜叉愣了愣,下一秒卻是小心翼翼的將自己一半的重量靠在了女子的肩頭,他緊繃著高大的身軀,四隻手臂可憐兮兮的,無處安放,無措的收緊,似是在忍耐著某種痛苦,但仍是極為輕柔的,環繞上了她纖細的脊背。給了她,或者說,倒像是讓她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擁抱。
“就算是為了戰事,你也不能這樣對自己。”浮舍的聲音很輕,很淡。這幾個日夜在巨淵之下戰鬥,他未曾思考其他,那些過往的記憶時隱時現,並不能完全佔據他的腦海。但是今天所看到的一切,卻幾乎點炸了他所有的情緒。
他又彷彿看到那一個又一個在戰場上、在瘋狂中,或自相殘殺、或引刀自絕,或被痛楚黑暗所淹沒的家人,同族們。那噬骨的劇痛心火包裹著他的全身,幾乎再度令他陷入了瘋狂。
幸而有那一聲點亮了他一整個夜空的簫音。就算同樣是淒厲的,卻也算是喚回了他些許的理智。就算是沒有那些與她的記憶,但有了理智,也是足夠的。
“抱歉…”只是最後,理智落在她耳中,卻變成了那個他們都不願意面對,卻也必須要被承認的事實。他們是默契的,默契的同時不曾去思考那會令人痛苦感傷的,即將要到來的別離。但理智與現實都在告訴他們,此時此刻,那黑壓壓的獸潮依舊在淵底越積越多,攻勢愈發的沉重。而此刻幾位能獨當一面的強者都近乎傷透,無法牽制戰局導致戰況愈加慘烈,每時每刻都有千巖將士犧牲,不獨獨只有小智。所以,為了控制這樣即將大面積戰線崩潰的狀況,就必須有人站出來下定決心,作出抉擇。那一條,註定會犧牲一部分人生命的,沒有退路的決策。
“沒關係。”林渙點點頭。輕聲說,“我懂。”
“我…不想你犧牲。”浮舍的聲音很輕很輕。“你…不能犧牲。”
“我”林渙搖搖頭輕聲說。“…可是你讓我該怎麼和魈說呢?”
“不必說。”浮舍淡淡道,“他會懂的。”
這一刻讓林渙有些困惑,他…這是有,還是沒有記憶呢?
“彌怒會懂的。”浮舍又欲蓋彌彰的補了一句。
“…兄長。”林渙低下頭。“就…再陪我半天,好嗎?不要久了,就半天。”
說是互相陪伴,但實際上大家都沒有閒下來的時間。在這些人中,林渙和浮舍兩位仙人付出最多,身上受的傷也是最重的。然而他們也僅僅只是稍作歇息,就再次攜手並肩衝入戰場。這一回,林渙的雙手已經被軍醫包紮妥當……但由於伯陽嚴令禁止她化身為青龍,所以她也只能手提磐巖結綠,陪同眾人一同深入層巖之內展開廝殺。
“果然如此啊……敵人的數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