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感覺到在指腹處,掌心裡,隱隱已經有薄薄的繭子。不知不覺間,自己的手也變得粗糙了啊,蘇謐猛地注意到,跟隨在軍中的這些日子以來,她原本潤澤如玉色的纖細手指,雖然還是那樣白晳精緻如春蔥,但是在看不見的地方,已經有了細微的變化。
她抬頭看向他。
日子過的真是快啊。當她身居宮廷的時候,怎麼會想到,她竟然能夠有一天在遼國地邊城裡,在廣闊的大草原上,在冬雪飄飛的夜晚,在燭影搖紅的燈火旁,與眼有這個人共處於一個房簷底下。渡過兩個人的新年呢。
他正在凝視著她,對上她的目光,他的眼神也變得溫和起來。
不用任何暗示,兩人一起舉起手中地杯子,仰頭一飲而盡。
入口的酒帶著絲絲涼意,進入腹中,卻又立刻化作暖流,升騰起火焰一樣的熱度。
蘇謐和他對坐在桌旁。
幾杯酒下去,她的面容上浮起淡淡的嫣紅,清麗嫵媚,難以言喻,原本秀麗的櫻唇因為這火熱的酒而散發出晶瑩的色彩,在暗夜橘黃色地燭火照映之下。鮮活誘人宛如陽春三月的桃花瓣不經意的落在水面上。
讓他禁不住思緒飛揚,他想起,那百丈高聳的懸崖之下,那滴水成冰的冬日夜晚,那清冽恍如月色的一吻。
如同冰雪一般地清冷而又輕柔的觸感,讓他眷戀一生的純淨甘甜。就是那抹妃色的近乎透明的紅潤之上。
明明是清涼如冰雪一般的記憶,卻綺麗璇旎如同三月裡開至荼蘼地桃花,一點一滴的湧上心頭。
“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山來。”他無意識地喃喃說道。
“啊?”蘇謐聽到這莫明其妙的一句,睜大了雙眼,疑惑地看著他問道。
被這一個簡單的音節召喚心神來,他抬起頭。卻發現蘇謐正疑惑地看著他,如冰雪般晶瑩地黑眸地大大的,對映出他侷促不安地身影。
倪廷宣的臉色一紅,窘迫地低下頭去錯開視線。
蘇記憶力卻全然不知道他心裡想的,只看到他剛剛專注溫潤的眼神和此時尷尬侷促的神情,頑皮心起,仰首含笑追問道:“什麼春歸無覓處,如今可是萬里冰封,難不成還能見到桃花始盛的春色?”
倪廷宣猛地心頭一熱,順口說道:“何須尋覓?眼前不就有人面桃花,只是。。。。卻不知道要歸於何處。”
蘇謐臉色頓時紅了,這樣赤裸裸的話語簡直就是近乎。。。
如果這些話是從溫弦的口中說出,她只會給他一個狠狠的白眼,然後捶他幾拳出氣。
可是。。。。他。。。。。
蘇謐只覺得心情恍惚難安,感受到倪廷宣灼熱的目光正投注在自己的身上,蘇謐失措地低下頭去。
其實,在那個冰雪交加的的一天一夜,在那個滴水成冰的懸崖之下,在那晴朗溫和的聲線裡,在那平淡卻蘊含著層層激流的眼神裡。。。。
那些小心守護,那些體諒周到,那些關懷備至,那些細心安慰,她豈會不懂?
但他卻情願自己不懂,情願自己看不見,聽不見。
她的目光逃避一樣地停留在桌旁輕輕晃動的燭火上,無名(wm)txt不移,這溫暖的橘黃色竟然也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已經不敢去審視自己的內心,不敢去親手揭開這謎底。
她一直在以一種默然的抗拒的姿態拒絕著這份感情,但是依然有什麼東西在她的心底深處,悄然無聲地抽動萌芽。
如同冬雪初至,一樹梅花迎花而綻,如同一露天降,乾涸了很久的土地抽出朦朧的綠意。
很久之後的一天,蘇謐回憶起那段金戈鐵馬的時光,恍然驚覺,也許就是在那一夜,那一點溫馨的燭光,在她的心中,熱度和亮度都遠遠